第214章 洪二的要求
停尸台上，盖着白布。
白正亮颤抖着手，几次都无法鼓起勇气去揭开。
张云陵走上前，沉痛地低声道：“白局……请节哀……”
白正亮猛地推开张云陵的手，自己颤抖着，一点点掀开了白布。
林薇那张曾经应该青春洋溢的脸，此刻只剩下青灰的死气和凝固的极致痛苦。她脖子上深紫色的扼痕、身上遍布的淤青、特别是那双……那双被残忍拔去指甲、血肉模糊、指骨隐约可见的手……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瞬间将白正亮的心脏剜得粉碎！
“呃啊——！！！”
一声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从白正亮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停尸台前，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台沿，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响声。
他巨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额头重重地磕在金属台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鲜血再次涌出，混合着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女儿冰冷僵硬的手臂上。
“薇薇……爸爸……爸爸对不起你……爸爸对不起你啊！！！”他像一头受伤濒死的野兽，发出绝望到极致的哀嚎。
巨大的悲痛和无法言说的悔恨瞬间将他彻底吞噬。他从未想过，与亲生女儿的第一次“正式”见面，竟是在这充斥着死亡和绝望的停尸间，以这样一种地狱般的景象！
张云陵等人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心情无比沉重。
他们终于明白了林薇被如此残忍虐杀的更深层原因——她不仅是陪审员，更是警察局长白正亮的女儿！
凶手的目标，从一开始就精准得可怕！这不仅是对司法陪审的挑衅，更是对白正亮本人、甚至对整个警方系统的血腥复仇！
白正亮看着眼前女儿惨不忍睹的尸体，失魂落魄的道：“二十年前的旧债，他们终于回来了！”
而第九重案组，正站在这个恐怖旋涡的最中心！
而另一边的市立医院的重症监护区依旧笼罩在沉重的气氛中。
洪二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伤势严重，被严密的束缚带固定在病床上，手腕脚踝都铐着最坚固的镣铐，连接着床体的报警装置。
门外，林浩和他的组员们如同雕塑般守卫着，警惕丝毫未减。
然而，一股由内疚、自责和急于求成驱动的风暴，正不顾一切地冲向这里。
刘杰辉来了。
他头发凌乱，警服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浑身上下散发着浓烈的烟味和一股近乎绝望的戾气。
林薇惨死的现场照片和法医报告像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他的神经。
他无法原谅自己！如果不是他在庆功宴上的炫耀，如果不是他急于结案忽略了洪二要求陪审团的异常，如果不是他在押送途中可能存在的疏漏……林薇，一个无辜的年轻女孩，就不会经历那样的地狱，白局长就不会承受丧女之痛！
所有的错，都在他！
“让我进去！”刘杰辉的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试图推开挡在门前的林浩。
“刘杰辉，冷静！组长有令，任何人不得……”林浩寸步不让。
“滚开！”刘杰辉猛地爆发，一把推开林浩，力道之大让林浩踉跄了一步。他像一头失控的蛮牛，撞开病房门冲了进去！
病房内，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血腥和药物的气息。
洪二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闪烁着一种近乎愉悦的、看戏般的疯狂光芒。他似乎早就预料到刘杰辉会来。
“刘队长，稀客啊。”洪二的声音虚弱，却带着清晰的嘲弄，“怎么？来探望我这个重伤员？还是……来兴师问罪？”
刘杰辉冲到病床前，双目喷火，一把揪住洪二的病号服领口，将他上半身粗暴地提离床垫，无视了连接在他身上的各种管线发出危险的拉扯声和报警器的尖鸣！
“畜生！是不是你干的？！林薇！是不是你的人杀的？！”刘杰辉的声音如同野兽咆哮，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洪二脸上，“拔指甲……那种下作的手段！只有你这种变态才做得出来！”
洪二被勒得呼吸困难，脸上却露出极其享受的笑容，他艰难地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呵……呵呵……刘队长……冤枉啊……咳咳……”他剧烈咳嗽了几声，嘴角渗出血丝，“我……我劫持那个小美人苏晓的时候……你不是全程监控吗？从水塔顶……到被你们……打下来……我哪来的时间……去杀那个林薇？嗯？我和苏晓……可是‘形影不离’啊……咳咳咳……”
刘杰辉猛地一愣！洪二的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他一部分怒火，却点燃了更深的寒意。
是啊！时间线！洪二劫持苏晓的时间，和林薇的死亡时间（根据法医初步判断）几乎是重叠的！
洪二当时被他们死死盯着，根本不可能分身去虐杀林薇！
“是你的人！是你的同伙干的！”刘杰辉揪着衣领的手更紧了，几乎要把洪二勒死，“说！是谁？！他们在哪里？！下一个目标是谁？！”
洪二的脸因为缺氧而开始发紫，但他眼中的疯狂和戏谑却越来越浓。“同伙？呵呵……想知道？”
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眼神瞟向病房的窗外，那里能看到医院主楼高耸的天台边缘，“带……带我……去天台……就我们俩……我告诉你……全部……否则……你永远……别想知道……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这个要求极其荒谬且危险！带着一个重伤的重刑犯上天台？只有两个人？这无异于自杀！
“你做梦！”林浩已经冲进来，枪口对准了洪二，厉声喝道，“刘杰辉！别信他！他在耍你！”
刘杰辉揪着洪二衣领的手在剧烈颤抖。洪二的话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脑子。下一个死的会是谁？是剩下的陪审员？还是……他不敢想。巨大的内疚和急于弥补的心态，加上洪二精准的挑衅，正在瓦解他的理智。
“怎么？怕了？刘队长？”洪二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充满了诱惑和嘲讽，“你不是……想赎罪吗？你不是想……抓住真凶吗？连这点胆量……都没有？还是……你只敢对着一个……被捆在床上的……重伤员……耍威风？咳咳……”
“闭嘴！”刘杰辉猛地松开手，洪二重重摔回床上，引发一阵痛苦的咳嗽和仪器更尖锐的警报。
刘杰辉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在疯狂和理智之间剧烈挣扎。赎罪……抓住真凶……阻止下一个受害者……这些念头如同烈火般灼烧着他。
他猛地抬头，眼神变得异常决绝，甚至带着一丝疯狂的偏执。“好！我带你上去！”他对着林浩吼道，“准备轮椅！给他戴上手铐脚镣！我亲自押他上去！林浩，没有我的信号，任何人不得靠近天台！”他必须知道真相！必须阻止下一场悲剧！哪怕代价是自己的命！
“刘杰辉！你疯了！”林浩惊怒交加。
身为第九重案组的副组长，他自然不会同意刘杰辉如此疯狂且危险的决定。
就在这时，白正亮却突然打来了电话：“让他们上去！现在，没有什么是比查出真相更重要的事情了！”
白正亮的声音透过电话线，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但是林浩还是有些犹豫的道：“白局长，这是不是不符合规定？”
“规定？”白正亮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变得异常冷硬，“在真相和正义面前，规定算个屁！你们不是一直在寻找真相吗？现在，真相可能就在那个疯子的嘴里！刘杰辉的决定是对的！让他上去！让那个疯子把知道的一切都吐出来！
“执行命令吧！”
面对当地公安局局长的强硬命令，和周围已经围上来的当地警察，林浩叹了口气。
看着刘杰辉布满血丝、几乎失去理智的眼睛，林浩知道此刻劝阻只会适得其反。
他咬咬牙，一边示意手下准备，一边快速按下了通讯器上一个隐秘的按钮——那是直接连通张云陵的紧急警报。
很快，浑身缠满绷带、被束缚带固定在轮椅上、双手铐在扶手上、双脚也戴着沉重镣铐的洪二被推了出来。
他的状态看起来极其糟糕，呼吸急促，眼神都有些涣散，但嘴角却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微笑。
刘杰辉亲自推着轮椅，在几名特警和林浩极度担忧和警惕的目光注视下，走进了通往天台的专用电梯。
电梯缓缓上升，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洪二的头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眼睛半闭着，仿佛随时会晕过去。
“你最好……别耍花样……”刘杰辉的声音低沉而危险。
洪二没有回应，只是嘴角的弧度似乎扩大了一丝。
电梯到达顶层。通往天台的门需要特殊钥匙，刘杰辉用自己的权限卡刷开。沉重的铁门被推开，猛烈的狂风瞬间灌入，夹杂着冰冷的雨丝，拍打在两人脸上。天台空旷而危险，边缘只有一圈低矮的护栏，下方是令人眩晕的城市灯火和车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