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仪式还没结束

部落中央的广场,被围得水泄不通。

那块承载着虎族信仰与荣耀的祖魂石,静静矗立在中央,通体散发着柔和而庄严的白色光晕,像一颗温润的月亮。

赤云和几个雌性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她双臂环胸,唇角勾起一抹淬了毒的弧度,那幸灾乐祸的眼神,仿佛已经看到了乐清被祖魂之火吞噬的凄惨下场。

在所有族人或审视、或怜悯、或敌意的注视下,乐清抱着小儿子,另一只手紧紧牵着大女儿,一步一步,走向广场中央那块决定她命运的石头。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单薄得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银虎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像一尊蓄势待发的杀神。

全身的肌肉都绷成了铁块,那双深红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温度,越过所有人,死死地钉在族长虎峰的身上。

那不是请求,而是一个战士对首领,最原始的警告。

只要祖魂石有任何异动,他会在瞬间撕裂这虚伪的平静。

乐清走到了祖魂石前。

她能感受到那石头散发出的温和能量,纯净,浩瀚,带着远古的威严。

也正因如此,她才更加恐惧。

这种力量,对她这种残缺的外来的灵魂,是天生的克星。

她深吸一口气,就在准备孤注一掷,偷偷催动儿子体内那丝微弱神性来包裹自己时,怀中一直安静的婴儿,毫无征兆地睁开了双眼。

不是左金右黑。

这一次,不再是一神一魔。

他的两只瞳孔,同时化作了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世间一切光线的纯粹漆黑。

那是一种极致没有任何杂质的黑暗,是混沌的源头,是万物的终点。

随着他睁眼,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意志,以他小小的身体为中心,无声地降临。

广场中央那块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祖魂石,光芒陡然一滞。

紧接着,它开始剧烈地闪烁,像风中残烛,光芒明灭不定。

原本庄严神圣的气息,仿佛遇到了世间最恐怖的天敌,被一股阴冷而古老的意志死死压制,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暗淡、熄灭。

那块被虎族供奉了千年的圣物,在颤抖。

它在恐惧。

广场上,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所有兽人都被眼前这颠覆认知的一幕惊得失语,他们僵在原地,目光死死地黏在那块承载了虎族千年信仰的祖魂石上。

那块圣物,此刻竟像个在巨兽面前瑟瑟发抖的弱者,光芒黯淡,石身微颤,流露出一种近乎谄媚的恐惧。

族长虎峰眼中的震惊,如退潮般迅速被一种更深沉的凝重和忌惮所取代。

他看不见婴儿眼中的异象,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让祖魂石都为之臣服的,是凌驾于一切规则之上,最古老、最纯粹的黑暗意志。

他的目光如利剑般,穿过凝固的空气,死死锁在乐清怀中那个看似无害的婴儿身上。

那不是一个生命,那是一个源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婴儿似乎对这无聊的游戏失去了兴趣,他缓缓闭上了那双纯黑的眼睛,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软软地靠回母亲的怀抱。

那股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意志,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被解放的祖魂石,光芒猛地一闪,却没能恢复原状,反而像被榨干了所有能量,只剩下了一层微弱到几乎要熄灭的惨白光晕,看上去奄奄一息,充满了疲态。

“族长!”

一直等着看好戏的赤云,终于从最初的惊恐中挣脱出来,她抓住机会,用颤抖却尖利的声音划破死寂,“您看到了吗!她就是个灾星!她怀里的孩子是个怪物!他们亵渎了我们的祖魂石!”

她的话像一把火,瞬间点燃了族人们心中早已埋下的恐惧。

“怪物。”

“邪祟,它让祖魂石都害怕了。”

“快赶他们走!”

压抑的议论声,像毒藤般迅速蔓延开来。

乐清心脏狂跳,她知道,孩子无意中展露的魔性力量,比任何谎言都致命,已经将他们母子推向了万劫不复的绝路。

她必须扭转局面。

就在她脑中疯狂构筑着计划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已如山岳般挡在了她的面前。

银虎周身散发出狂暴的杀气,那双赤红的眼眸扫过每一个窃窃私语的族人,声音冰冷刺骨,带着野兽最原始的威胁。

“谁敢动她们!”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与整个部落为敌的准备。

“银虎,让开。”

一只微凉的手,却轻轻拉住了他紧绷的手臂。

乐清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她抱着孩子,主动又上前一步,从银虎的庇护下走了出来,直面虎峰。

“族长,仪式还没有结束。”

这句话,让广场上刚刚燃起的骚动,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威严的虎峰,和准备血战的银虎。

在他们看来,乐清此举,无异于自寻死路。

乐清的话,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惊愕的巨浪。

在场的所有兽人,包括虎峰,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她。

主动走向一个刚刚还对你儿子流露出极致恐惧的圣物,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赤云的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根,她眼里的嘲弄几乎要满溢出来,这个来路不明的雌性,果然是被吓傻了,居然要自己往火坑里跳。

只有银虎,他看着乐清单薄却挺直的背影,那即将喷发的暴怒被一种更深沉的困惑所取代。

他不懂,但他选择相信。

他紧握的拳头没有松开,肌肉依然是蓄势待发的姿态,警告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族长,您说祖魂石能甄别善恶,感应血脉。”乐清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字字清晰,她迎着虎峰审视的目光,没有半分退缩,“现在,就请您,请所有族人,亲眼见证。”

她不再犹豫。

这一刻,绝望与希望在她心中交织成了最锋利的刀刃,逼着她做出选择。

她深吸一口气,这一次,她没有再被动等待,而是主动用自己那残破不堪的灵魂作为最脆弱的引线,小心翼翼地探入怀中儿子的体内,去触碰那另一股截然相反的力量。

那股如同初升曜日,温暖、浩瀚、至纯至净的神性力量。

当她的意念轻轻触碰到那股力量时,一股无法言喻的暖流顺着连接,瞬间包裹了她冰冷残缺的灵魂。

就像在万古寒冰中,忽然拥抱了一个太阳。痛苦被抚平,恐惧被驱散。

这是一种温柔到极致,也强大到极致的力量。

乐清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前所未有地明亮。

她抱着孩子,在那道纯净神性的伪装下,毅然决然地伸出手,按向了那块奄奄一息,光芒惨淡的祖魂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