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黛玉:为何见不得他对旁人好
翌日。
栖凰苑正厅内暖香浮动,陈淼与元春并坐在铺着锦织的软榻上,凤姐儿携着宝钗、黛玉、湘云、宝琴款步而入,甄嬛扶着迎探惜三春紧随其后,唯独那李纨称病未到。
满室珠翠环佩叮咚作响,十二金钗倒有半数聚在此处。
此时,宝琴与湘云正挨在软榻边,一双杏眼亮晶晶地缠着陈淼问起朝鲜见闻,他便挑些趣事讲来,众人或惊或笑,满室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陈淼端着茶盏轻抿一口,目光落在湘云娇憨的脸庞上,忽而放下茶盏,从袖中摸索片刻,捉过她的小手笑道:“这东西该物归原主了。“
湘云触到陈淼温厚的掌心,脸颊泛起薄红,待看见掌心里躺着的累丝金麒麟,美眸倏地发亮,梨涡浅现:“九哥哥竟还记得,小妹都快忘了呢。”
陈淼伸手揉了揉湘云的发顶,指尖不经意拂过少女鬓边摇曳的珍珠璎珞,含笑道:“这是云妹妹送我的平安符,当初说好等本王回来便物归原主,岂能食言?”
闻得此言,湘云唇角笑意更盛,金麒麟在掌心泛着暖光,倒比檐角垂落的珊瑚珠串还要亮些。
一旁的黛玉斜倚在锦墩上,素白交领中衣外罩着粉绿绣竹叶梅花的素缎褙子,银灰撒花马面裙垂落如流泉,裙裾边几枝墨绣寒梅随动作若隐若现。
少女一头葱郁的秀发松松挽了个随云髻,仅用一支羊脂玉簪固定,几缕发丝垂落颊边,衬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愈发雪腻。
两弯罥烟眉微蹙,秋水般的眸子睨向陈淼掌心的金麒麟,指尖无意识卷着裙角流苏,见湘云接过麒麟时笑靥灿烂,她忽将脸转向窗外,眼睫微微颤动。
云妹妹的平安符已还,那她的平安符.....
另一边,凤姐儿一双狭长凤眸凝着陈淼,心下暗忖:算来也隔了一载光阴,不知他可还念着旧情......总该会的,何况平儿还在候着哩。
斜对角的黛玉支着腮坐在锦墩上,她原还盼着陈淼能有所表示,谁知那人只顾着与妹妹们调笑,半响都无动静!
越想越恼,黛玉只觉湘云掌心的金麒麟晃得刺眼,暗道怕是自己的平安符,早被他丢到爪哇国去了?
这杀千刀的臭男人,枉费了她熬夜在帕角绣“平安”的一番心思!
直到满室言笑渐歇,陈淼始终未朝她这边看一眼,黛玉只觉心口发堵,猛地起身福了福身,说“有些头晕。”
说罢竟不看陈淼一眼,转身提起银灰撒花裙裾便走。
黛玉一路疾走回潇湘馆,径直坐至窗边锦墩上,银灰马面裙的撒花缎面被指尖攥得皱了几折,恰似心尖那团揉不开的郁气。
紫鹃见她鬓边羊脂玉簪歪得快滑落,忙斟了盏碧螺春递过去,茶烟袅袅中轻笑道:“殿下好容易回来,姑娘怎倒绷着个脸回来?“
她瞧着黛玉紧抿的唇线便知,这是又生了闷气。
茶雾氤氲中,黛玉盯着杯中沉浮的茶叶,半晌才从齿间挤出句:“他回不回来与我何干。”
“我的姑娘哟!”紫鹃噗嗤笑出声,伸手替她理正歪了的素缎褙子,声音中带着几分调笑,道:往日里殿下不在府,您还常念叨不知何时归,今儿个见了面倒闹起别扭来。“
这话戳得黛玉脸颊飞红,指尖绞着裙角流苏嗔道:“谁闹别扭了?没瞧见人家左右都有妹妹们围着,哪里还缺我这个?”
紫鹃心里顿时透亮,姑娘定是见殿下在栖凰苑只顾着逗弄史姑娘她们,独独冷落了她,这才赌气回来的。
她素知自家姑娘的性子,越是放在心尖上的人,越盼着能得他十分的看重,偏又不肯直直表露,只拿这些话来遮掩心思。
紫鹃轻拍着黛玉手背劝道:“姑娘莫急,殿下刚回府,前有王妃坐镇,后有宝姑娘、二姑娘那儿,一时顾不全也是有的。“
黛玉指尖摩挲着温润的茶盏,美眸里水光明明灭灭,粉唇张了几张终究没说出话来。
是啊,大姐姐是正牌王妃,宝姐姐与二姐姐是侍妾,连史妹妹也有母族亲缘傍身,自己虽是“干妹妹”算哪门子正经亲戚?
想到此处,黛玉忽将茶盏推到一旁,低声道:“不过是我自作多情罢了,左右...原也没我的位置。”
紫鹃瞧着黛玉垂眸抚弄裙角的模样,那蹙着的罥烟眉似含着千般愁绪,纵使素日里最懂姑娘心思,此刻也有些拿不准。
正思忖间,她忽然睁大了杏眼,惊道:“姑娘...您该不是对殿下动了心思吧!”
她原只当黛玉是倚赖着殿下的照拂,把殿下当兄长般亲近,可瞧着黛玉为了殿下与旁人说笑就暗自垂眸,为了没得到半分关注便赌气离席,这哪是兄妹间的在意?
分明是怀春少女才有的情态!
黛玉脸颊“腾“地飞红,美眸嗔瞪着紫鹃啐道:“作死的小蹄子!胡沁些什么浑话,我对那臭男人能有什么心思?”
少女指尖狠狠绞着帕子,连声音都带了几分刻意拔高的恼意,啐骂道:“那臭男人又花心又荒唐,成日家在脂粉堆里混,我躲还来不及呢!”
紫鹃瞧着黛玉越说越急的模样,眼皮轻轻一跳。
若真是毫无情意,何苦将人贬得这般不堪?分明是句句贬损,却偏生把殿下的形迹刻在了心底。
杏眸微微闪动,紫鹃轻声道:“其实殿下除了性情风流些,待人却是真心实意的,对姑娘更是不同。”
实话说,她最能懂姑娘的心思。
且不提当年殿下救治林老爷、又暗中查明夫人病逝的根由,单说平日里对姑娘的照拂,就透着旁人不及的宽和。
自家姑娘素日里心思细腻敏感,偏偏殿下最会拿捏她的性子,虽常与姑娘拌嘴呛声,惹得她当场气得攥紧帕子,可转背就能瞧见姑娘唇角噙着笑意。
紫鹃瞧得多了,心里也明白,满府中唯有在殿
哪怕刚刚还红着眼眶赌气,转眼就会被殿下三两句玩笑逗得破涕为笑。
这般全然放松的情态,可是连在贾母面前都难得一见的光景,动了别样的心思,原也是情理之中。
紫鹃瞧着黛玉耳尖的绯红,心知这层窗纸不宜戳破,她也不知姑娘是嘴硬惯了,还是连自己都未厘清那份从依赖滋生的情愫。
抿唇笑了笑,紫鹃轻轻福身退至外间。
屋内只余下黛玉一人,她偏过头望向窗外,两弯罥烟眉下,那双莹润的美眸看着窗外摇曳的柳枝,思绪纷乱如麻。
“呸!”黛玉皱眉否认,轻啐道:“我怎么会对那个花心又荒唐的臭男人动心思?”
话虽如此,可脸颊的热意却顺着脖颈漫了上来,
或许是习惯了他的纵容,习惯了在他面前不必端着寄人篱下的矜持......可为何偏偏见不得他对旁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