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强买强卖

第398章强买强卖

“小民苏州商贾沈荣,携沈氏子弟拜见大帅!”

“平身,免礼。”

“谢大帅!”

帅府二进的中堂内,等沈荣一行人从地上爬起来,鲁锦这才看着面前这个快五十岁的小老头说道。

“今后在我治下,不必动不动就行跪拜大礼,我汉人自古以来只在祭祀祖先、天地神祗,朝会时的臣拜君,子拜父,徒拜师时才需跪拜,不要把鞑子奴役我炎黄贵胄的那一套逢人便跪用在这里。

“我好不容易把鞑子赶走,不是让你们膝盖生根继续跪着的,你们得学会站起来。”

沈荣闻言却十分机灵的拱手回道,“小民惶恐,只觉得大帅驱逐鞑虏,再造中华,使我汉家子民不必再给胡虏当牛做马,实乃恩同再造,犹如再生父母,小民见了大帅就如见到父母一般,情不自禁,这才唐突,还望大帅勿怪。”

鲁锦见这快五十的小老头当场认爹,暗道这人身段真够灵活的,不禁莞尔一笑,这才道,“你倒是会说话,下不为例,赐座。”

“小民多谢大帅!”

等一行人落座,鲁锦又主动说道,“沈氏江东首富,富可敌国的大名,外面可是传的很响啊。”

沈荣心里直咧嘴,这富可敌国的大名他哪里敢担,那可是要命的,连忙道,“大帅可不敢当真,什么江东首富,富可敌国,那都是外间谣传,沈氏经商这些年虽赚些钱财,但绝称不上什么首富。”

鲁锦却故作疑惑道,“哦?这么说,江东还有比你沈氏更富庶的?不知是哪一家?”

“这”沈荣顿时说不出话来。

鲁锦也不以为意,继续道,“你沈氏名头虽大,但我却没听说过你,令尊沈万三的名声倒是响亮,传闻你们沈氏发迹也是自令尊这一辈起,看你这年纪,令尊贵庚也不小了吧。”

“劳烦大帅挂念,家父的确已经年迈,如今已过古稀之年,七十有一了。”沈荣听到鲁锦唠家常,没再追着首富是谁的问题追问,顿时暗暗松了口气。

“年过古稀,也算高寿了,令尊这一辈子当过首富,还养育了这么多儿女,又攒下数十万亩田产,也算不枉来这世上一遭,老人家现在身体可好?”

沈荣一听鲁锦提起田产,顿时又开始额头冒汗,不过还是说道,“家父近些年身体愈发老迈,如今已是久卧病榻,也不知还能否康复,不然此番说什么也是要来亲自拜谒大帅的。”

鲁锦却摆摆手,“令尊都这么大年纪了,就别折腾他了,说说你们家吧,听说沈氏如今已经析户分田,还拆分了十二户?分家之后可还都住在一起吗?”

沈荣闻言顿时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却也不敢不说,只能老实答道,“回大帅的话,是分了十二户,分家之后自然是分开住的。”

果然,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听鲁锦毫不留情的揭穿道,“那不也还是都在苏州府,跟没分家有何区别?依我看呐,既然都分了家,那不如分的再开一些,沈氏里你这一辈的一共几家?”

沈荣要哭的心都有了,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小民兄弟五人。”

鲁锦点点头,“建康这里钟灵毓秀,人杰地灵,自古便是财富文章汇聚之地,我看沈氏迁来一户也不错,你觉得如何?”

沈荣张了张嘴,顿时脸色蜡黄,汉高祖迁富户守陵的事还历历在目啊,莫非眼前这位也要这么来一遍?

鲁锦却不管他的反应,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徐州刚刚经历过大战,百姓四处逃散,城中户口十不存一,百业凋敝,正需商贾充实人口,恢复民生,沈氏人口众多,我看迁去徐州一户也不错。

“庐州原是江右重镇,交通南北,商贾财货汇聚之地,可惜自宋祚倾移,元虏开京杭运河以来,扬州便抢了庐州的光彩,导致这些年不复往昔,也正需商贾重振庐州盛景,沈氏是不是也该分一户过去?

“还有大都和辽东,也是人口凋敝,急需充实啊.”

“大帅!”

沈荣再也坐不住了,噗通一声就跪在鲁锦面前,其他沈氏的小辈,见家主都跪了,也不敢继续坐着,顿时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鲁锦见状顿时脸色一板,斥道,“突然跪下做什么,我才说了不许随意跪拜,你们没听见吗?”

沈荣却不接这茬,而是跪在那里仰头争辩道,“大帅,大都和辽东可是暴元辖地,小民乃是大帅的子民,岂敢背主投敌,去投北方呢?”

鲁锦却冷笑反问道,“怎么,你是觉得我收不回燕云和辽东?”

沈荣顿时面若死灰,“小民,不敢”

“那就这么定了,沈氏先迁三家去建康、徐州、庐州,剩余两家等北伐成功,再迁过去不迟。”鲁锦当即拍板决定道。

沈荣人都傻了,他是来求官的啊,怎么这官还没求成,三言两语就把自己家给拆了呢.

“站起来,别再让我说第三遍!”

“是”沈荣这才小心翼翼站起,坐回椅子上再也不敢轻易开口。

然而鲁锦却不准备放过他,送上门的肥羊,不把沈氏最后一滴利用价值榨干,他怎么会轻易收手,于是又问道。

“外间都说沈氏是江东首富,富户我也见过不少,我倒是很好奇,究竟有多少钱才可以叫首富,抛开那几十万亩田产不算,沈氏窖藏的金银铜钱,全部折算成白银,究竟有多少?”

“这”沈荣顿时被问的张口结舌,都说财不露白,有多少钱这种事情是可以随便说的吗,可是见鲁锦今天这个强硬的架势,如果不说的话,怕不是鲁锦都会直接派兵去他们家里搜.

“怎么,不好说?”鲁锦见他不说话,继续逼问道。

沈荣犹豫半晌,还是踟蹰的说道,“最多只有一百万两。”

嘶——

门口站岗的李定邦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一百万两银子啊,那得是多少钱,他和他爹跑去庐州投奔的时候,差点饿死在半路上,还是吃着鲁锦的救济才到了庐州的,而这沈家张口就是一百万两银子,还‘只有一百万两’,一百万两难道还少吗?这老天何其不公,怪不得大帅要整饬这些豪强巨贾。

一瞬间,这个十四岁的半大孩子的忠诚度又增加了,觉得跟随鲁锦打天下是特别正义的一件事。

鲁锦听到这个数字也轻轻点了点头,他知道沈荣肯定没说实话,沈氏的财富绝不止有一百万两,但具体有多少鲁锦也不清楚,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能全敲出来,鸡得留着慢慢下蛋,杀鸡取卵的事情他暂时还不会做,毕竟沈氏还有利用价值呢。

于是他这才说道,“一百万两,对于寻常百姓和商贾而言,的确不少了,称一声首富倒也不为过,不过要说富可敌国,那倒是有些陷害之意了,帅府一年销售食盐就有千万贯收入,一百万两才不过十分之一而已。”

沈荣闻言顿时激动的差点掉下泪来,还好鲁锦是个见过世面的,不然真觉得他家富可敌国,那接下来还指不定要怎么对付他们呢,于是连忙说道,“大帅英明!沈氏是赚了些钱不假,可再怎么狂妄也不敢跟朝廷来比,那都是外间无知百姓的嫉妒之语,万不可当真啊。”

“呵呵。”鲁锦顿时笑道,“富可敌国的确算不上,但富甲一方倒也是事实。

“都说沈氏精于商事,沈氏如此富庶,而我的帅府又很缺钱,直接找你要吧,倒显得我强取豪夺了,不如我们做个生意如何,我卖些东西给你,你也让我赚点银子用用。”沈荣闻言顿时就想吐血,刚问完他有多少银子,现在就说要跟他做生意,摆明了就是看上他这一百万两了吗,还说什么不愿强取豪夺,可鲁锦又能拿出什么无价之宝,能值一百万两银子?

沈荣强忍心痛,连忙表态道,“小民怎敢跟大帅做生意,帅府若是缺钱用,沈氏愿捐资助饷,这绝不是大帅强取豪夺,而是我沈氏真心拥护大帅,只希望大帅能早日平定天下,这样我们商贾的生意也能好做一些。”

鲁锦闻言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你能捐多少?”

沈荣也犹豫了下,试探着说出一个数,“二十万两,不知大帅”

“那咱们还是谈谈生意吧。”鲁锦顿时打断道。

沈荣急了,连忙又报出一个数,“大帅,五十万两如何?如今天下动乱,小民家中这次又分了家捐了田,生意眼看着短时间也做不成了,沈氏总要留些本钱,以作日后经商之用啊。”

“啧。”鲁锦闻言顿时反问道,“你就不听听我打算卖你什么,真以为我要强取豪夺不成?”

“小民不敢。”沈荣顿时没了脾气。

“定邦,去拿几支铅笔和本子来。”

“是。”

鲁锦端起茶碗呷了口茶,没过一会李定邦就把铅笔和作业本拿来,这是他之前找工匠手工定做的一批铅笔,专门发给炮术班的那些学员兵用的,可总这么找工匠定制也不是回事,这种民用产品,最好还是让民间商贾进行批量生产,这样才好把价格压下来,也方便他直接去买。

等东西送来,鲁锦直接让他递到沈荣手上,这才说道,“此物名为铅笔,可做书写绘图之用,我把制作方法和配方都卖给你,再卖给你一块地,你自己建个工厂,专门生产这铅笔进行销售,如何,这可是个好生意。”

沈荣有些傻眼,没想到鲁锦要卖的是生意,他还以为鲁锦要强买强卖什么‘宝物’,不过一说到做生意,这个老商人顿时就进入了状态,拿起铅笔在本子上画了画,又仔细打量片刻,这才说道。

“这书写用笔早已有之,全天下都用毛笔,大帅为何还要特意做这铅笔,似是将木著劈开,中间夹炭条制成,不知这笔究竟有何妙用?”

鲁锦当即道,“铅笔是硬笔的一种,便于书写数字和绘图,此笔与尺子配合,可画出清晰笔直的线条,而毛笔太软,墨又容易晕开,所以无法作图。

“我准备今后推行算数教育,天下所有学子都需用此物,而这铅笔又是消耗品,便如蜡烛一般,几天就要用掉一支,你若是专门生产此物,可不是个小买卖,而且亦不愁销路。”

听到鲁锦要在全天下推广用这铅笔,沈荣顿时眼前一亮,这样他就不愁卖了,于是当即道,“若有大帅推行天下,自然不愁销路,不知大帅愿把这铅笔作价几何?”

“二十万两如何?”

“这大帅,小民实话实说,如今天下还在兵荒马乱,就算将来能推行天下,但恐怕一两年内也无法立刻卖出多少,而且此物一旦时兴,将来必定有其他商贾效仿,二十万两恐怕很难收回本钱。”沈荣立刻进入了谈生意的状态,也没刚才那么胆怯了。

你要钱,我可以直接捐给你,但你非要谈生意,那也不能让我太吃亏不是

鲁锦却道,“我自然知道没那么快平定天下,这样吧,十五年的独家经营权,这铅笔十五年内只让你做。”

“成交!”沈荣当即答应下来,好像生怕鲁锦反悔了一样。

不过鲁锦也不亏,统一国内至少还得三五年,然后再培养足够的数学教师,各地开办学校,等真正推广开来,沈家最多也就能做五年的独门生意。

这次不等鲁锦先开口,沈荣就主动问了起来,“大帅可还有生意要卖?”

“有,我见现在的百姓收运粮食,还多用竹筐,鲜少有用口袋的,不过也可以理解,布匹毕竟精贵,寻常百姓也不舍得用布匹做口袋装粮食,但口袋稀少又不方便粮食转运和贮藏。”鲁锦立刻介绍情况道。

沈荣当即反应过来,“所以大帅想让小民去做口袋?”

“对,日产五千条麻袋的织机,再加一块地给你建厂,作价二十万两!”

沈荣顿时瞠目结舌,忙问道,“大帅此言当真,世上真有这样的织机?”

“你不信我公输氏?”鲁锦反问道。

沈荣犹豫了一下,如果鲁锦要钱的话,大可以直接让他捐资助饷,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坑他,于是他还是选择相信。

“小民自是相信大帅,只是这个麻袋的生意,不知可否让沈氏独家经营?”

“这不可能。”鲁锦当即拒绝道,“这麻袋和铅笔不一样,日产五千条,一年撑死也不过两百万条,这么点口袋够干什么用的,我肯定还会卖给其他商贾。”

沈荣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下来,就像鲁锦说的,反正市场大的很,他一家也吃不完,于是这才道,“那便如此定了,小民愿意接下这个织麻袋的生意,大帅可还有其他生意要转手。”

“当然有。”鲁锦又提示道,“再给你一块地,你去建一个铁器厂,从官府庐州铁厂购入铁料,然后生产日用铁器,比如铸铁锅之类的炊具。”

沈荣皱了皱眉,“只是生产铁锅,又不能自己开矿铁冶,这个恐怕不值二十万两吧?”

好家伙,这次不等鲁锦报价,他自己就先报出价格来了,不过鲁锦早有准备,只卖铁锅当然不值这个价,于是鲁锦再次说道。

“沈氏常年蹈海通番,可曾听说过波斯的珐琅器?”

沈荣当即点了点头,“听说过,小民家中便有番邦来的珐琅器物,此物由铜胎所制,上施瓷釉,再入窑烧制,成品铜胎瓷面,煞是精美,难不成大帅想让小民在这铁厂生产珐琅?”

鲁锦点了点头,“这门生意绝对有利可图,不过不是铜胎珐琅,而是铁胎搪瓷,便拿百姓日用的洗手盆来说,穷苦百姓多用木盆,富户则用铜盆,铜盆相对更加轻便坚固,但却价值不菲,木盆则笨重易腐,使用不便。

“若能以铁皮代铜,制作水盆,铁胎又十分容易生锈,可若将这珐琅技艺换成铁胎,在铁盆上施以瓷釉,入窑烧制,便能做出不生锈,又如铜盆一般轻便坚固的搪瓷铁盆,价格也远比铜盆便宜的多,这样的好东西若能生产出来,还怕会没有销路吗?”

沈荣闻言眼前一亮,听鲁锦的描述,这搪瓷铁盆的确是个好东西,若能生产,必定能够大卖,于是他连忙问道,“大帅有这铁胎珐琅的制造技法?”

鲁锦很光棍的摊摊手,“没有,不过铜胎既然能做珐琅,铁胎为何不行,我只是出个主意,你也可以先把铁厂办起来,先造卖铁锅,一边卖铁锅一边试制搪瓷铁盆,如果你能自己实验出生产技法,我就给你五年的独家经营权,也叫技术专利。

“或者由我让工部匠人试制,若能试制成功,我再授权专利给你,到时你用我的法子生产铁盆,每生产一只,都要给我交一笔专利费用,而且不会独家授权,我肯定还要卖给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