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妹妹

新妹妹

看到烟花的时候,姜雪双眼都亮了。

她跳起来,双手抱着东西没空,也要撅着嘴往韩嬅身上钻。

“嬅嬅!”虚空一顿乱亲后,姜雪惊讶道:“你怎么弄来的?”

“给你抢的。”韩嬅没什么好气,但一对上姜雪,话说出口又给自己气笑了起来。

姜雪立刻换上一副崇拜的嘴脸,接话道:“我就知道你能给我搞得定~你最好了!”

“打住。我求求你,对着小陈总发癫好吧。”

相处了那么久的损友,脾气性格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韩嬅搓搓手,看着姜雪抱满了东西的样子,忍不住皱皱眉头问:“东西,我给你搬你屋里去?”

“嗯!”姜雪甩甩尾巴:“这都几点了?我以为你下午更早就会过来给我送东西的,你不用赶回家?”

韩嬅扛起后面的箱子,拿遥控关了后备箱,跟着姜雪往酒店走去。

“要回,但是沈沁悦现在刚到家,我跟她错开一下。”

姜雪跟她开玩笑:“在外要避嫌就算了,怎么回自己家也要避啊。”

韩嬅冷笑着,无奈哼哼了两声,并没有接着回答。

和韩嬅沈沁悦关系好如姜雪,其实也只清楚她们俩是异父异母,重组家庭的姐妹。

但具体家里有什么矛盾利害,姜雪其实并不清楚。

她只知道,这“姐妹俩”在外避嫌得厉害,几乎没有人晓得两人的真实关系。

既然韩嬅不打算现在说,姜雪也不打算问。

等烟花给姜雪抱回屋里了以后,韩嬅拍拍手,拍拍衣服上的灰。姜雪更是不客气:“好了,你可以走了。”

“这么没良心,故作挽留也不演一下。”韩嬅伸手去捏她的脸。

“哎哟。你又不吃汤圆——”姜雪嗷嗷的嚎得厉害,实际上根本没被捏痛。

韩嬅小小惊讶,放开她的脸:“你吃了?你不是为了避免吃到花生口味的,平常都不太喜欢吃那个的嘛。”

“吃了!”姜雪得意起来:“而且我会从汤圆外面区分花生和芝麻了。”

韩嬅眉头拧起来,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是陈窗教我的!”

果然。

韩嬅不愿意多听一些细节,做出“今年姜雪的除夕夜不会孤单了”的判断以后,她立刻就驱车走了。

姜雪重新坐回餐厅去,陈窗已经吃饱了,在慢吞吞地玩手机。

姜雪本来的位置面前多了一个空碗,里面盛好了番茄汤,多加了两个圆子。

她笑眯眯地坐回去,一声不吭地喝完汤以后,摸摸肚子放下了碗筷。

“吃饱了?”陈窗问。

“嗯。”姜雪点点头。

於是两人又把碗筷拿回厨房去,很快地麻利地洗掉了。

春节联欢晚会要晚上八点才开始。

吃饱饭以后距离看节目还有些时候,两个人又穿好衣服戴好口罩,去古镇里散步消食。

大年三十的夜里,饶是平常热闹非凡的古镇上也没了什么游客。只有原本住在镇上的居民们挨家挨户地都开起了灯,连接在路灯和屋顶的小彩带将他们的屋顶全都连成了一片,亮片在橘黄色的炽光灯下闪闪发光,像从天而降的星星碎片。

贪玩的小孩子们从屋里溜出来,意犹未尽的和小夥伴们畅跑在不规则的石板路上,你追我赶。身后跟着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名字回家吃饭的声音,和大人们碰杯的爽朗的笑声。

整个旅游景点在新旧年交替的这段时间里,像是重新被刷了层色彩。

褪去平日里的浮华,露出古朴陈旧但令人安心的老街老巷。

街上的商铺大多都关了门,有些门店店家还特地打印了纸出来贴上,上面写着“休到初七,新年快乐。”

在外面转得吹着巷风还有些凉,姜雪挤在陈窗的身侧走,挤着挤着干脆就把手挽进了对方的臂弯里。

又走了一会儿,看到了街边有人支着摊子还在卖砂糖橘。

丁点儿大的小橘子映在路灯下面,橙灿灿的,姜雪盯了好一会儿。

想到姜雪上次看“绞绞糖”也是这副架势,陈窗凑到她旁边,想了想,小声地提醒道:“这是,砂糖橘。”

姜雪瞳孔蓦地睁大,一副你没事吧的表情:“我知道,我认识。”

陈窗这才有些小小尴尬的收了嘴,故作镇定地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姜雪狐疑,拿眼瞟她:“你不会以为……我连砂糖

橘都没吃过吧?”

不知道陈窗想到了什么,她蓦地轻笑出来,鲜有的“怼”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是把她当傻子吧……姜雪感觉自己受到了“嘲笑”。

“老板,给我个塑料袋。”姜雪大手一挥,非常豪迈地装了一兜,付了钱,让陈窗提着。

两人就只绕着酒店附近走了一小圈,在快要走回酒店的时候,她们看到上次买酒的那个小卖铺还开着。於是姜雪顺道进去薅了好几罐来,拿的都是水蜜桃味的。

买了酒,她又朝小卖铺里面探探,问老板:“有小气球卖吗?自己吹的那种。”

“有有有。”老板进屋给她翻找出来,一个皱巴巴的老旧包装袋,里面一袋一百个小气球。

“再给我个打气筒。”

“好咧!”

最后两人大包小包回到酒店里去,回到陈窗的房间里。

走之前屋里的空调没关,这次回去一进门就已经暖烘烘的了。两人放了东西打开电视,正好赶上春晚开场,主持人还在絮絮叨叨地介绍着晚会的规则。

姜雪脱了外套洗了手,去隔壁自己屋里,把韩嬅和自己买的零食全都提了过来。陈窗把横在电视前的大桌子撤掉,端了茶几过来,方便两人直接坐到柔软的地毯上。

姜雪撕开了薯片,打开了可乐,又去捣鼓她的气球。

陈窗好奇地看着她问:“你买气球回来做什么?”

姜雪熟练地用手持小打气筒给气球打着气,等气球充到电灯泡一样浑圆的时候,她就把气球给拴上,轻轻拿手一拍,成型的小气球就飘飘扬扬的在半空中飞了一阵,又随意落到了地毯上去。

“咱们市区里不是不准放鞭炮嘛,我以前父母还在陪我过春节的时候,我们家就会一起看春晚,一边打好多好多这种小气球。”

“然后等气球打好,等过了零点,我们家三个人就会站起来,我爸妈会牵着我,在客厅里一个个把气球都踩爆。劈里啪啦的,充当爆竹声,热闹。”

“后来每年我自己过的时候,就都会打气球。”姜雪手上没停,但表情想了想,说:“嗯……习惯吧。”

陈窗听罢,眨眨眼,於是也从桌上的包装袋里拿出气球来,默不作声地帮她打气。

两个人变成了一人拿充气筒打气球,一人栓气球,然后耳边听着电视里终於放起来的,庞大又热闹的开场舞曲。

两人手上不得空,嘴上也不闲着。一边看春晚,一边唠闲嗑。

“这位老艺术家唱得真好啊。”陈窗说。

姜雪看了一眼:“我小时候她还抱过我,我家有照片。每年给我的红包特别大。”

“这个年轻点的,就不太行……”

“他最近出轨了,搁家闹离婚呢。”姜雪摇摇头:“他老婆挺漂亮的,性格也果断,就是眼睛有点瞎。”

陈窗还在惊讶於这种娱乐圈秘闻八卦是可以随便说出口的吗,紧接着电视里的小品也播出来了。

上面的人很熟悉。

“是我爸。”姜雪拴好一个气球,累了。

还有个人,也很熟悉。

“是我侄儿。”姜雪给自己剥了个砂糖橘,拿起旁边的手机拍了一张画面来,微信发送给崔柳,附赠一句:“演得太差了。”

韩嬅就是这个时候到家的。

她家,或者说是沈沁悦家住在虹城有名的富豪区里,独门独栋,在广阔的小区里七拐八绕,才能探得见一栋三层楼高的小别墅。

沈沁悦很会挣钱,十几岁的时候她被学校的音乐老师相中,带去参加了合唱队。后来又被合唱队的老师挑中,包装去参加了一档歌手节目,自此一炮而红。

她开始工作代言接到手软,就算档期排得满满当当,也要跟经纪人说:“我还有空,多给我接点工作。”

早些年她甚至没有假期,别说周末五一,就连过年也时常是在机场过的。

后来她挣得多了,挣到把她父亲的外债都还掉了,挣到给家里买了大房子,父亲再也不用工作也能颐养天年了,她才减少了自己的工作量。

只是她父亲逢人就夸,自己有个好有出息的女儿,就算妻子早早过世,女儿也可以撑起这一个家。

沈沁悦火了,家里时常来要债的人变成了父亲的一众狐朋狗友。

每次沈沁悦难得回家,总能够看得见家里烟雾缭绕,客厅里十几个大老爷们围坐着,烟蒂和瓜子皮摆满整个茶几。

那几十双眼神忍不住地往她身上扫,然后露出发黄的牙梗和隐

秘的笑意。

再后来父亲拿沈沁悦的名字去注册了餐馆,对外打着沈沁悦的名号,生意越做越大。

他时常一个电话叫沈沁悦回家,等女儿进来,面对着餐馆里一桌陌生人的目光时,又会醉醺醺的开口,说:“看,我女儿,沈沁悦。哈哈哈哈哈唱歌的。来,给叔叔们唱一个——”

沈沁悦受够了。

她变得极少在家,过年宁愿多接些工作也不想回去。

直到有一年父亲的电话又打回来了,让她今年必须回家一趟。

因为她即将有一个新的妈妈了。

而新的妈妈,带来了一个新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