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风云55
李渊是没有近距离的见过桐桐的!
此人声势煊赫,一出现就惊才绝艳。世人皆传此人玉面,但其实见过的人大都只是远远的看见过。
鉴于情况特殊,不欲让人知道跟林桐之前有默契,便只能找别的借口去秦王府。
窦夫人许久不见人了,看着一箱笼一箱笼的未上过身的新衣裳,手从上面拂过,却只挑了最素朴的:只是去儿子府上赏梅赴宴,衣着太过于隆重,便容易惹人侧目。
坐在梳妆镜前,她猛然想起,此事未曾告知长子。
于是,出来先问李渊:“请建成否?”
“此事在于‘密’!”李渊低声道:“故而,万万不能事先走漏半丝消息。”
窦夫人:“……”是这个道理!
她往出走的时候,跟等在外面的仆从说:“去跟世子说,我今儿兴致好,想出门走走!听闻二郎府上有好梅,故而前去一赏。替我告诉他,他府里的鹿肉烹的极好,不过听闻颇费功夫。我先去二郎府上,待他的鹿肉烹好了,让他亲自下帖子来请我吧。”
侍奉之人尽皆笑出声,做母亲的调侃儿子而已,谁放心上?
李渊:“……”他拍了拍夫人的手,知你意:莫要使孩子们之间心生嫌隙。
他也交代,“告诉世子,事务他暂来处理,今日我陪夫人消散一日。”
“喏!”
李世民紧跟父母,微微垂眸,伸手去扶母亲。
窦夫人一手扶住次子的手臂,一手替次子紧了紧披风的绑带,看着儿子棱角分明越发威严的面容,实说不出别的话来。
其实,胡人没那么些长幼的规矩!
能者居住,强者居之,此乃自然之理!
可汉化的第一步,除了姓氏、服侍、饮食之外,首先要学的便是文字与礼仪。甚至于礼要先于文字!
文字不是人人都能学,但礼人人皆得学。
长幼承袭,此乃礼!
这般想着,攥着二郎的手便不由的用了力。
李世民抬眸看着母亲:怎么了?您有什么要交代儿子的?
窦夫人:“……”我儿耀眼若此,阿母引以为傲。交代什么呢?她只能问:“可请了三郎?”
李世民就笑:“此事……林公尚未告知三郎!儿子若先告知,怕是不妥!待事情谈好,林公如何与三郎谈,那便是林公之事。”
窦夫人:“……”你俩在一个娘肚子里待了八月余,你自来生的健壮,文也来得,武也来得!他自来生的羸弱,文能成,武嘛……能活着就好!他该是大把的时间都用在琢磨人心上了,因此,比起深沉,你不及他。
他跟你那么亲,他如何跟林公相识,两人如何联络,皆在你的眼皮下。可他与林公真实交情如何,他未告知于你,而你……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何为‘密’?他才是心中最有数的一个。
若无天下之争,有长子沉稳有度,有次子灿若星辰,有三子深若幽海……此三子可保唐国公府三代不辍。
李世民见母亲不言语,就低声问:“您舍不得三郎?”窦夫人只能说:“是啊!三郎养的精细,林公非一般女子,不知是否能照看好他。”
“多打发几个经年老奴服侍便是!”李世民这么安慰着,但心里却在说:他只是错过了习武的最好的年纪!但不是说身体就养不好!自去年冬,自己小病两场,他呢?
一样的出门!风里来雨里去,也不见有症候,到底是哪里需要格外照看了。
就在各种心思里,窦夫人再度看见了桐桐。
这次看见的依旧是男装,但是不难想象,若做女子装扮,该是容色极为出色的。坊间有传,说炀帝驾崩当晚,有人冒失说了一句“原来是美娇娘”,便被她挥刀砍掉了头颅。
可见,在世人眼里,她长的是极其貌美的。
此时,她一身白锦袍,白狐狸毛披风,金冠金腰带。较之一般的女子更加的挺拔修长。她站在那里,抬手一礼,潇洒至极!
这若是男子,当真是好女婿的人选。
李渊如今近距离的看,气度斐然,果真英雄也。
此乃联姻,与一般的婚事不同。对方此举,何尝不是想西北建国。既然立国,那便是一国国主。这般关系,又怎么能等同于其他的翁媳婆媳关系?
李渊十分客气:“林公,请——”
“请——”
分宾主坐下,长孙氏亲手奉了蜜浆,在一边服侍。
李渊很客气,谈及两家,那也是从两家的关系上聊。李渊跟杨勇是表兄弟,桐桐把李渊该叫表叔的。
说起来,又少不了谈及故人!
桐桐认真的听,不怎么插话,很恭敬的样子。
这般见面,就是意向。两方如何合作,难道要他们面对面的聊么?若是聊崩了,岂不是再无回旋余地?
因此,凡是正事,都不该这么面对面的聊!能聊的一定是聊不崩的。
李渊心中未免没有考校之意,便是以三郎固局势,然则有子如三郎,舍出去又真能舍得?
提起了王世充,就听这位林公说:“此人涉猎极广,好兵法!据说于推算天文历法上造诣不浅。然此人上阿谀以取名,下强辩以饰非,为世人所不耻。私以为,上位者此品行,并非大错。然则,致命之点在于,气量狭小不能容人,非大丈夫心胸。”
李渊拊掌:“善!”王世充还真就是这般人。
说到了雁门郡,桐桐提的最多的则是:繁育!
尤其是马匹!
马匹怎么饲养,羊毛羊皮以及铁制品怎么制造军装军被软甲。
李世民看了父亲一眼:听出来了吗?林公之意是李唐暂时莫提雁门关。她朝西发展可寻找到粮草供应之地,但咱们所需马匹呢?
何况,她也提了,愿意跟咱们交易军备,至少军被救需要!哪怕发兵男方,羊皮所制可抵御潮湿阴雨,减少战损。
李渊如何听不出来这个意思?正是因着听出来了,他才真觉得此人非女子之心。
谈到这个份上了,长孙氏就忙过去禀报:“宴席以备,请贵客入席吧。”
把这件事打搅了过去。入席前,按照一般的待客礼仪,该给客人整理的时间。不管是腿麻了,还是想上个厕所,都给安置了退步的更衣室。
桐桐就是在更衣室单独见了窦夫人。
窦夫人满脸笑意:“林公,我是来复诊的。”
桐桐携了对方的手,扶对方坐下:“您安坐,我给您诊脉。”
手搭在手腕上,桐桐沉吟了一瞬,这才道:“您近日,有些神思难安。”
窦夫人‘嗯’了一声,“三郎一走,我心中只有欢喜!他胸有丘壑,能容万物。锋芒内敛,含而不漏。他若不收敛锋芒,其光何等耀目?”
说着,便反手拉了桐桐的手,“林公……”
“您唤我青鸟,或是唤我桐桐皆可!”桐桐低声笑道,“他唤我桐桐。”
窦夫人一下子就笑了,心里有些酸涩。林公可当真是七窍玲珑心,自己那般言语,不外是怕三郎被轻看了。故而,她说了称呼。称呼亲昵,证明二人亲密。
“林公,做母亲的难免多思多想。”窦夫人把桐桐的手攥在手心里,“三郎有长兄,年长稳重,品行不敢说端方,但亦非能铸大错之人。”
嗯!明白。
“三郎有次兄……”窦夫人言语间难免傲然:“便是当着林公之面,我亦要不谦卑的说一句,我家二郎是敢与林公比高下的英豪。”
桐桐:“……”你敢比,我可不敢比!你说你不谦卑,其实还是谦虚了。你家二郎……数千年的历史,有几人能与他肩并肩!
真不是我自谦,我这种老妖精跟人家比,这压根就不公平。
只能说机缘巧合,幸得能见,实三生有幸尔!
这般想着,她就夸道:“二兄英姿盖世,必能武定四方!”
窦夫人:“……”神情如此赤诚,语气如此笃定,这话真能感觉到,字字句句皆出自腹诽。
但她本不是要夸耀二郎,她想说的是三郎:“三郎上有如此兄长……若钟鼎之家,长兄以稳为要,其他兄弟各展其才,各施所能,各挣前程,如此,家族何愁不鼎盛,家业何愁不兴亡?”
桐桐:“……”是!李家若只是唐国公府,那李建成就是最稳妥的世子!剩下的兄弟各有秉性,各有其才,各自去挣前程去!或是为文官,或是为武勋,天南海北的去任职。谁提起唐国公府,那不得说一声煊赫。
“可而今,世道变了。”窦夫人目露怅然:“以李家而今之现状,三郎若……”再夺目,家必先乱!
这与杨勇和杨广之间还不同!杨勇压不住杨广是事实,然杨广品行不端,其身不正亦是事实。
自家不同就不同在:大郎按部就班,但他不及弟弟耀眼,这就是错;二郎三郎本本分分,但他们自身就是比兄长夺目,这亦是错!
谁都无错,可处处皆是错。х?ζ?
“我家三郎有比干之心,七窍玲珑……”何事不能通?他随你去,不是依附于你的弱者,我的儿子自来也不是弱者,他:“……至纯至性!”你若能待他以真心,那你所得不仅是一丈夫!
他不会背弃你谋算你,他会是你的臂膀,如比干一般,王佐之才呀!
桐桐:“……”其实,我是彰显我的诚意来的!我并不是说……有别的什么意思。你们倒是也不用这般,好似真的在嫁姑娘一样。好像跟我走,怕我亏了他一样。嫁姑娘怕女婿对闺女不好,而今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怕你儿子嫁给我,我对你们儿子不好?
要是这么想了,那可真不是我的初衷。
反正吧,您这话说的,我真有点别扭!之前从没有哪一次有这种‘他终于嫁给我’的奇妙感觉!
嗯!这次好像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