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水与火【WaterandFlame】
随着最后一丝暮光穿透天际透薄的烟尘，抛洒在被荒凉的焦土上时。欧文才意识到，名为夜色的执掌者在不知不觉中已然再次接管了古华北大地时间的运行。随着风起云清，一轮蓝月高悬东空，但被山火熔岩侵蚀后的森林寂静无声，无数焦枝枯木仍保持着被熔岩侵蚀时因高温而扭曲变形的姿态，怪骨嶙峋的枝桠同一只只手臂，保持着挣扎哀求的姿态伸向幽冥深邃的上苍，令人触目惊心。
欧文看了看手表，确认了一下当前的时间，随后思索起来。现在距离火山喷发过去了差不多一周，但谁也无法保证地壳下那些岩浆会就此安分下来，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二次喷发，但队伍已经徒步前进了一天，现在若不好好休息则会影响士气和体力。他犹豫片刻，叹了口气，转身看向身后。“我们就地扎营吧，关于火山灰土壤和植物素材也收集的差不多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往回走。”
听到这句话，在后面累的浑身疲软的二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迫不及待的开始启用自动化帐篷，接着启用野营设备准备晚饭。欧文也卸下背包，当感到酸痛的背部骤然松时，他感到从黑暗中投来的目光。蓦然回首，所见的只有一片寂静的幽暗。
“海莲娜。”他向携便太阳能电池边充能的机体凑过去。“开启一下红外感应功能吧，我想检查一下周围的情况，直觉告诉我这里不太对劲。”
【现在识别系统需要二十分钟左右的缓冲处理，请等一下吧。】海莲娜前端的屏幕开始规律的闪烁起来。【可能是你太紧张了，教授。有什么倒霉鬼会选择留在这片要命的焦土上不离开呢？多半是啥生存能力低下，无处可去且构不成威胁的残障吧？】
（——）
听见两只同类接连发出响亮的喷嚏声，灰白的羽王龙侧头咧嘴，发出充满威胁的嘶嘶声。在追踪猎物的行当发出的任何声响都有可能让整场狩猎功亏一篑，曾经的几次狩猎就是因为同伴行动时意外发出的声响惊扰了那林稍上的生物，它们发出的刺耳的警报声令那些机警的猎物要么四散而逃，要么摆成防御阵型，无从下口。
在羽王龙身侧，两只灰棕色的羽王龙蹭到了一株布满尘埃的热河松，扬起的火山灰让两只一唱一和地开始打起喷嚏。听到灰白同伴发出的警告，两只羽王龙紧张的吸了吸鼻子，随后将脑袋在地上蹭来蹭去，弄得灰头土脸，液体与尘土混在一起在头颅的裸露皮肤和绒毛上留下块块脏兮兮的污渍，像极了手艺不精画师涂错色调的戏剧面谱。
灰白色羽王龙紧张地看着前方不远处的跟踪目标，那些陌生的生物似乎并不机警，也许它们的感官并不敏锐。总之它们没有和以往的猎物一样惊恐的四散而逃，这令灰白羽王龙稍稍放松，它头顶乍起的羽冠稍稍平息，但片刻后再次高高立起，因为它清楚地看见，那些生物之间亮起了火光。
尽管微弱，那光芒仍然耀眼，跳动的橘红色火苗震慑着名为“恐惧”的本能，令呼吸立刻变得急促。它立刻停住脚步，驻足观察，它的两只同伴同样也被火焰的光芒所震慑，紧张不安地投来求助的目光。
对火焰天生的恐惧让它的脑中闪过了一丝放弃的念头，然而腹中的空虚感在不断冲击着它对火焰的恐惧，使其逐渐削弱。灰白羽王龙思考片刻，轻轻呼出鼻息，两只同类便随着它原地趴下，六只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那些生物，和他们中间那微小却格外耀眼的火光。
（——）
廖星将合成速食面丢进锅内，看着面饼在合成藻菜汤中逐渐瘫软，最后分散成一坨在墨绿色液体中难以描述形状的面团。纵然火光明亮摇曳，但他抬头看向对面二人时，却见他们脸上不知道是否因为阴影的关系而显得阴沉不定。
“也就是说....”廖星叹了口气。“我们被跟踪了。”
教授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阴晴不定，他回答道。“唔，海莲娜的热成像识别到了，在离我们600米开外有三个目标。以及上空逐渐加厚的云层，我恐怕后半夜会有降雨。而我们的电子栅栏和设备都在车上....”他深吸一口气。“我们离那辆车还有十公里远。”
“我的子弹不够。”在木柴间跳跃的火光将侧身检查装备箱的兽医面孔映成两色。“现在弹膛里还有剩下五发调配子弹....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撂倒它们，每只动物的代谢频率和生理结构我都不清楚......现有最大的10ml改进噻胺酮能不能对那些浑身布满厚重毛发的野生动物起麻醉效果，在考虑到它们有厚重的毛发.....有没有效果我真的不能保证。”
“可能的话，我们还是要试试，不过我们可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欧文自责的低头。“唉，这次是我的失误，我很抱歉，诸位。”他打开背包，此行自己并未和以往一样随身携带烟雾剂，而是两柄用于传送讯号的的燃烧弹。
“不用自责，教授。”廖星摇了摇头。“白天时分海莲娜一直在观测周围，没有发现它们的踪迹。那些动物应该是在黄昏时什么时候跟上来的.....”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开始苍白。欧文与达尔克先是疑惑，随之脸色一凝。他们也感受到了，那落在额头上点点冰凉的水滴，与劲风一同将面前的火光鼓得摇摆起来，这是大雨将至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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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色的云层在夜空中翻滚扭动，试图与星空融为一体。然而穿越亿万光年的星海之辉仍难以被掩盖，仍随着那蓝月一同在群云的微薄处向沉积的焦土撒下点点光辉。在水洼的反射下，映出月下三道鬼魅一般的身影。
三道身影凭借着雨幕，同无声的幽灵般分散开，列成前后的队形,在扭曲的树干——或者现在应称其为焦炭的掩护下前进。随着靠近那散发著古怪气息的区域，三只羽王龙的鼻孔随着呼吸急促的收缩，在阴冷雨帘中喷出白花花的热气。
一只灰棕色羽王龙凑到刚熄灭不久的火堆旁，不安而好奇的嗅了嗅有着余温和炭火气息的野营锅，随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尝到新奇滋味的它砸了咂嘴，接着试图将锅叼起来咬碎，似乎对里面残余的面汤非常感兴趣。
另一只灰棕色羽王龙则是开始打量一座野营帐篷，它侧过头，金黄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帐篷顶端的积水从顶部顺着固定绳滚落下来，它喉咙动了动，伸出舌头开始舔舐雨水。
而那只灰白羽王龙则是一刻不停的在地上嗅闻着，它那占了大脑三分之一的嗅觉区域能识别出那些陌生生物的味道，但一种全新并令自己不安的气息夹在其中，使它无法准确地嗅出那些生物躲藏的位置。它因饥饿与不安狂躁不已，开始快步在营地中穿梭起来，天色昏暗加上雨帘混目，让它不知不觉中一脚绊到了一顶帐篷的固定绳，随着灰白羽王龙一个趔趄栽倒在帐篷上，帐篷内的支架随着固定绳松动发出一声闷响，接着猛地向内卷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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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赣他妈！”缩在帐篷中的廖星暗骂道，紧紧攥住手中的电击棒。
经过商议后，廖星提出在弹药不足的情况下。必须有人负责在地上吸引这些动物的注意力。自己主动提出留在地面的帐篷之中来负责一些妨碍，让欧文和达尔克到树上躲避。本来自己正聚精会神的盯着面前的监视器屏幕，谁知这突生的变故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眼前的景象一片混乱，帐篷里的各项器材在突如其来的震动中乱作一团，隔着帆布，廖星感到那头野兽整个压在自己身上，不仅重量十足。还在不停的挣扎踢蹬，他握紧电击棍，隔着帐篷狠狠击打在那头野兽身上，随着野兽的惨叫，廖星感到身上一阵轻松；他咬紧牙关，手脚并用试图爬出因收到重压而蜷成一团的帐篷，突然，势大力沉的一击隔着帆布直接砸在自己胸口，即便穿着安保服，这一击也让自己胸口传来难以言表的钝痛，自胸腔里骨裂脆响连同如潮水般的恶心感一并袭来，使自己的身体开始绵软无力，两眼发昏。
电击棍在遭到那一击后便再也无力握紧，在廖星失去意识前，恍惚间，昏沉模糊的眼中映入了帐篷外闪烁的蓝光，在失去意识前，他听见了海莲娜的声音。
【这边！你们这些毛茸茸脏兮兮的碳基野兽，看我这里！！！】
（——）
海莲娜的外壳缠绕着耀眼的淡蓝电光，在雨夜中闪烁着，将整片营地照地如同白昼。她的光学镜倒映出所面对的景象；在黑暗的雨幕中，三对闪闪发光的眼睛一并看向自己，接着那三颗方形的脑袋近乎同时裂开，三张巨口中利牙遍露，自喉中发出沙哑尖锐的嘶嘶声。
她体侧弹出数条机械触手，随着电流充能而节奏地闪烁蓝光。反重力引擎迅速运转，数条触手迅速伸长，快速缠绕在离廖星距离最近的灰白野兽身上，将全身可用的电力全部输出。随着电流闪烁，灰白色的野兽剧烈扭动着脑袋，发出嘶哑的嚎叫。但仅仅是片刻，它的动作就随着叫声的骤停而立刻僵直，随着高压电击，它的身躯好似被定格了一般摊在原地。
亮如白昼的营地随着光源的失去，迅速再次被幽暗接管，海莲娜还未来得及重新充能，就感到机体传来一阵尖锐的摩擦声，接着她从感受器里接受到的便是被晃地一片模糊的暗红景象和金属摩擦发出的嘎吱声。
一头灰棕色的羽王龙从侧面叼住了海莲娜还未来得及充能的机械触须，随后甩动脖子，将海莲娜的机体掼到地上，溅起一大片泥水；另一只则是冲上来，张开双颚开始啃咬海莲娜的外壳，尖利的牙齿在外壳上磨得吱吱作响，尽管造不成多少实质性伤害，但刚刚释放能量的海莲娜无力再次使用电击，只能任由两只愤怒的羽王龙在地上啃咬拉扯。
随着一声轻响，火红的光芒映入两只羽王龙的眼中，突生的变故它们一同停止攻击，恐惧地看向那火光的来源。只见黑暗中有只从未见过怪异的生物矗立着，尽管那只生物看起来体型显得怪异而瘦小，但令它们惊恐万分的是，那生物的身上居然冒着一团燃烧冒烟的赤焰。
尽管没有看见橘红的火舌，但它们爬虫吻部分布的感觉器敏锐地察觉到了那股隔着黑暗雨幕也足以感到热感的恐怖焰火。它们开始停止攻击，头颈的绒羽层层乍起，发出警告的低吼，似乎想要就此逃跑，但又因为失去了头领的指挥显得而踌躇不定，不安地用后爪刨抓着地面原地转起圈来。
（——）
欧文呼吸急促，他感到被雨水浸湿的双肩因激动和恐惧僵硬不已，但此刻理智无限放大着压迫他的神经令其冷静无比，他再次启用一枚燃烧弹，艰难地迈腿走向那两只露出尖牙的凶兽。“达尔克！它们的头上没毛！！”他嘶吼着，奋力将所有燃烧弹掷出。他看见那两只野兽的瞳孔因极度惊恐而骤缩，那燃烧棒同一对赤色的焰鸟般腾空而起，在雨夜中留下一条白烟，向着那两只野兽的位置飞去。
“瞄准它们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