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缘来羽裳，穴巢鏖争【AllTheceatureofaFeather】
自帐篷入口传来一阵轻轻的窸窸窣窣声，坐在行军床沿看书的廖星看了眼时间，不自觉地嘟囔到：“难道它又过来了？”。他抬头望向帐篷入口，见到一只小小的脑袋从门帘的缝隙间出现。从门帘中露出的阳光将它头上淡黄的毛发染成亮眼的金桔色，它浅金色的眼眸来回扫视一圈，看见廖星后自喉咙中发出轻轻的咔哒声，它慢慢的凑过来，抬起毛茸茸的尾巴，歪头蹭磨廖星的裤腿。
廖星嘴角上扬。随手拿起旁边袋子里的干蚕蛹，捏出几粒伸手递去。那只小兽便伸颈啄食，发出一连串同雀鸟般的啼鸣。
【阿廖，那只小中华又来了？让我看看！】海莲娜从充电插座上跃起，急不可耐的凑向小兽。小兽受惊，原地跳起，落地后炸起全身绒毛，对空中悬浮的物体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海莲娜前段的屏幕出现‘哭唧唧’的表情包。【不公平啊——这是对硅基机械生命体的种族歧视！你们这些碳基.....全是一伙的是吧？】看着晃悠的海莲娜，廖星咧嘴一笑。“呵呵.....这次又是本土物种对外星生命的胜利，10比2.”看到海莲娜的光学镜白光闪过以表不屑之后，他伸手摸向那只小兽，那只披覆毛发的小兽先是翕动鼻翼嗅嗅，然后亲昵地开始蹭廖星的手掌。
这几天来，这只小兽一直在营地周围徘徊，不知它是怎样绕过了营地周围的电子栅栏。一开始它还表现得很拘谨，但自从廖星亮出来自未来的昆虫零食后，小家伙就放下了对面前未知生物的戒心，开始天天过来讨要食物，惹得对自然亲和度为零的海莲娜一阵眼红。
经过海莲娜储存的资料鉴别后，这只生物被认为是称为“中华龙鸟”的小型兽脚类恐龙。这只中华龙鸟浑身由橘黄色的绒羽覆盖，黑色与白色条纹作为点缀，在配上清脆的鸣叫，这条家猫大小的迷你恐龙用来被以‘可爱’一词形容都丝毫不为过。
中华龙鸟吞下腌蝉蛹，再次将目光投向廖星，发出轻轻的嘀咕。“不行啊，这玩意对你来说太咸了，要吃的东西的话.....自己拿东西来换哦。”听着廖星开的小玩笑，这只中华龙鸟安静下来，喉咙微微蠕动。随后坐在自己的尾巴上，歪着头看着廖星。
自帐篷外传来的一阵悦耳的鸣叫打破了两者之间的对视，中华龙鸟跳起来，迈着小碎步跑向帐篷入口，探出头张望。廖星撑起身体，踉跄着走到入口。只见几只飞鸟正落在营地中央熄灭的篝火堆旁边，吵嚷着在灰烬堆中翻来翻去。
【让我扫描一下....确实是鸟类没错，它们身上的飞羽和尾羽形状完美对应了库存资料的样本。】海莲娜的声音响起。【真是了不起，在星河中穿越多年，我见识过数不清的大气生物和飞行物种，但这颗星球上存在的这些独一无二的瑰宝仍然令我感叹不已.....嗯？阿廖，你看看这个小家伙在干什么？】
只见那只中华龙鸟此刻俯身屈膝，压低身体的同时两眼聚精会神的看着前方。片刻后，整个身体化作一道橘色的闪电，飞快地窜出帐篷，扑向篝火堆旁边的鸟群。鸟群瞬间同被炸雷击中般四散飞起，在鸟群扇动的众多羽翼之间，廖星看见它长长的尾巴向下一压，这只中华龙鸟的身体陡然拔地而起，它亮出爪牙，在空中截住一只振翅扑腾的惊鸟。随着稳当的双足落地，一人一机惊讶地看着中华龙鸟叼起还在挣扎的猎物，一路小跑着凑过来，像邀功的猎犬一般左右摆动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样子。
【阿廖......】海莲娜的发声器在努力模仿着吸凉气的声音。【我的场景处理器没接收错的话.....现在是你刚刚下达了啥指令，它听懂了？！你......啥时候转职的兽王猎？】
（——）
“瞧瞧，那只原始祖鸟又来了，达尔克，我之前怎么说的。”三公里外的一处地面观测所中，欧文放下望远镜，得意地看向旁边的兽医，在收到正在通讯的简一个白眼后从怀中掏出笔记本，自顾自地边说边写道。“繁殖期的筑巢点是很宝贵的，很多动物就算吃了瘪也不会轻易放弃。”
“嗯......我大概了解了，在我回去之前不要对那只中华龙鸟实行任何过激的举动，我需要观察以后拟定一个方案.....嗯，你也保重。”简结束了与营地的通讯，在义体加持下再次看向那处热闹的空地。“难以置信。”简看着远处晃动的那对身影，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这种动物的倔强.....和某些我接触禽类有的一拼。”
在距离二人观测点约二十米开外，一只浑身披羽的怪鸟正对着远处的一处树洞侧目张望，眼下，这只被称作“原始祖鸟”的生物所专注的目标是前方落叶林间的一处土包，它每走一步，脑袋就随着步幅前后摆动。它覆盖着棕褐色羽毛的身体加上脖颈裸露出的肉垂，这只原始祖鸟看起来像极了一只整容失败的母火鸡。
原始祖鸟来到土包附近，却没有着急的凑上去，而是探头探脑地开始绕着土包转圈。自上方俯瞰过去，眼前的土包位于林间的一处被倒伏的树干贯通的空地，周围散落着不少落叶，以及翻出的新土与蕨叶。这里的一切活动迹象表明，这处土包早已是私人所属。
随着原始祖鸟越来越靠近土包。一声尖叫自倒伏的树干中传出，一对泛着银白的身影从伏木中现身。一对小恐龙从伏木中出现，高高地将尾巴翘起，将末端的羽毛摊呈扇形，发出尖锐的嘶嘶声。
面对小恐龙的威吓，原始祖鸟翘起尾巴，将浑身的羽毛一并炸开，顿时身形大了整整一倍。欧文和简看见它弓起的脖子上裸露的皮肤竟随着发出低沉的咕咕声而膨胀起来，原始祖鸟先是半蹲着刨抓地面扬起阵阵落叶与尘土，随后猛地向着那对对自己发出威吓的小恐龙拱过去。
两只小恐龙丝毫不甘示弱，一左一右躲过原始祖鸟的冲刺，随后翻身跳起，伺机对着炸起的羽毛啄咬。而原始祖鸟则是左右开弓，对着试图靠近二者时不时的发起突刺和抬腿踢蹬，丝毫不落下风。
“真是想不到，有一天我能在这些动物的自然栖息地中观赏到如此有意思的互动。”简看着这场别开生面的家园保卫战，说道。“嗯，我是说，我之前在其他繁育机构看见的那些禽类都成对住着单间内收，有设置好的筑窝点。虽然很有序，但....怎么说呢，唔.....”她思考片刻。“感觉那些动物就和被设定好的程序一般，丝毫没有这种......别具一格的鲜活感。”
“嗯，对此我同意你的观点。”欧文一边开启摄影机记录下影像，一边匆匆动笔记录。“关于那两只小动物，我认为是一种产自中国的伤齿龙科物种，在这个时间点......唔，可能是中国猎龙，曲鼻龙或者寐龙。总而言之。”他眨眨眼，将自己的笔记分享给简参考。“这形影不离的家庭活动方式和我们保护区里的西鸟形龙简直如出一辙，它们之间或许有可以参考的共同点。”
而在伤齿龙与原始祖鸟的纠纷现场，情况很快发生了转变，第三只伤齿龙叼着猎物出现在了现场，原始祖鸟不得不提防同时来自三个方向的攻击，很快它便显得力不从心。它开始慢慢后退，接着便虚晃一冲，趁着伤齿龙们躲避的空档迈着大长腿转头逃之夭夭。
看着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彼此梳理羽毛的伤齿龙们，简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赞叹。“啊~看看这一家子，它们的小鼻子看起来真可爱~”
“哼哼，虽然很小巧玲珑，但据前人留下来的化石研究表明，伤齿龙实际上是机敏而致命的猎手。”欧文笔端不停，嘴上也没有闲着。“有观点认为，正是为了躲避伤齿龙这样的小型掠食者，哺乳类在漫长的一亿多年中退化了感知颜色的视觉细胞以便在夜间活动。直到恐龙灭绝后，三色视力才在灵长类中为了觅食而重新演化出来，而直到今天，还有不少哺乳类仍然是色盲。”
“就算这么说......灰狼和中亚野猫不也是被人类驯化成功了嘛....”看着简嘟囔着开始调试步枪，恨不得捉之而后快的样子，欧文赶忙摁住枪管。“等一下！我得再确认一下它们的社群形态，别到时候犯了腔骨龙那样的乌龙。”
“你是指那些三天一小打五天一群架的秃鹅？”简眼眸流转，放下步枪思索片刻。“你是指，它们的社会和它们的频繁打斗有关系？”
“咳，是这样的。之前是因为场地还未清理干净，加上我没观察经验。我们错误的把所有腔骨龙关在一起，因为廖星说他收集到时，这些动物就是聚在一起的。”确认对方没了开枪的念头，欧文重新将目光投向稿纸之间，向兽医展示自己的笔记，解释道。
“但实际上这一整个群是由很多个不同的家庭，甚至还有单身个体。嗯，出于觅食需要而临时凑在一起的，就好比灾变时期的难民团。它们彼此之间谈不上熟悉，更别提诞生有领导力的阿尔法（头领）了。”欧文顿了顿，笔尖在纸页上行如舞龙。“这就意味着即便在食物充足环境下，它们彼此之间仍然会为了资源而相互搏斗，优势个体有享有资源选择的优先权却不去处理成员间的纠纷，长时间这样下去只会导致成员损耗，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把它们按编号分开来了。”
“但就现在观察看来，伤齿龙科的物种很可能不一样，我认为它们很有可能就像现在一些群居物种.....比如狼或鬣狗，有着相对严格的等级制度和交流体系。如果贸然分开，家庭成员的减少反而会导致它们的不安。”欧文抬头看向几只一边分享猎物，一边彼此之间叽叽喳喳的伤齿龙。“所以我想确认一下这几只的关系，同样的错误我不能再犯第二次。”
“这两天来，一直都是这三只一起出现的啊。”简回应着，眼帘因在面前飞舞的微豸而频繁翕动。“这群可能只有三只吧，我记得......在内华达见过的栗翅鹰和它们很相似，在我看来应该都是由一对配偶领导的小家庭模式。”
“这个.....还不能十分确定。”欧文快速写下几个单词，又用横线划去，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罐驱虫剂递给对方。“有些食肉动物，比如说，唔，狮子。家族成员有时会在领地内分散活动，可能单单分开几个小时，也可能分开长达几周之久......前人所知道的一切资料都来源于这些生物的骸骨，对它们的社会行为以及习性全靠的是推测。因此在这次史无前例的实地考察中，多收集一些资料是绝对没有错的。”
在欧文低头记述时，简的眼前随着义体启动自动呈现出了单独一框画面，那是传感摄像头被触发后传来的影像。画面中，那只在伤齿龙面前败走的原始祖鸟自灌木丛中现身，而身侧则跟着另一只原始祖鸟，二者彼此侧着头注视着对方，对着彼此发出同母鸡般的低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