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无主之地.1【Borderlands】
黄昏时分，呼吸着迎面刮来的风中带着些许腥咸的湿气，红发女郎的长筒靴迈过在在这座久年失修的水泥码头上的一个蓄满污水的凹坑。她透过墨镜，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呈现为紫褐颜色，先前世界上最繁华城市之一的码头遗址。
早已布满裂缝的柏油马路旁，先前或许是纪念品商店或咖啡厅的建筑残骸上爬满了野草与藤蔓，在墙壁裂痕阴影中好似变了模样，混杂变形的造型一如腐败到轮廓难辨的尸骸；
沿海堤岸上遍布着堆垒摆放，外壳上早已锈迹斑斑的集装箱，她看见那些衣衫褴褛的居民蹲坐依靠在这些被他们称为“住所”的阴影中，或许乍一看上去这些散发着一股腐臭气息的本地居民已然一副麻木模样，但受过训练的她能感觉得到，那些浑浊的眼睛无一不在用充满贪婪，嫉妒以及疑惑的余光朝自己看来。
她不屑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目光重新向前看去。再面前道路一侧的废墟间出现了一座看上去造型扭曲，被粉刷成蓝白色的建筑，门口招牌上挂着由老式圣诞彩灯组成，看上难以分辨的文字：“新布里斯班酒吧”。
随着她推门而入，应声铃清脆的声音让充斥着喧嚷怒骂的酒吧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呼吸了一口酒精气息的空调冷气，红发女郎忽略周遭朝这里看来的人群，径直来到吧台。她没有直接坐下，而是瞥了一眼那漆黑的吧台与座椅，往旁边一矗。
“热带鸡尾酒，不要威士忌，半盎司白兰地。”
在对面的酒保抬起金属制成的脑袋，电子零件制成的发声器中响起毫无感情的机械声音。
【抱歉，我无法接受这样的定制化点单，请重新点单。】
“叫你们经理来。”她轻声对出暗语。
【已为您联系。】机器酒保不动声色用它漆成亮金色的手指捏着抹布擦拭着酒杯，出声道。【您要点什么，先生？】
红发女郎的身后闪出一个穿着皮夹克的敦实身影，面色黢黑的男人一屁股坐在座椅上，不顾一旁红发女郎投来的嫌弃目光，大大咧咧地搓揉着自己遍布毛发的手指。“有米酒吗？如果有白酒那更好，给俺来点带劲的。”
【抱歉，我无法提供我们没有的商品。】
“那就来杯啤酒吧，要冰的。”
“胡，要是你再一声不吭直接这样闪出来。我很难保证那一次不会直接下意识动手。”红发女郎说道。“若是被打了也别怨我，习惯性罢了。”
“嘿嘿，卡姐你也别见怪，俺也是职业习惯。”抓住递过来的酒杯，被称作‘胡’的年长男子端起来大口畅饮，看着泛黄的酒沫子顺着他遍布胡茬的下巴流淌的模样。红发女郎翻了个白眼，将脑袋扭向一边。
“哟呵，敢情是两位贵客，这边儿请！”一声带着谄媚的招呼声自机械酒保的发声器，随着它侧身让开，一扇电梯呈现在吧台后墙上。
“不好意思哈，这淘来的老美国二手铁罐头网络链接不太好使。”
老胡将整杯啤酒一饮而尽，跟着红发女郎走过吧台，来到电梯之中。随着电梯门合拢，沉重的铰链与滑轮在墙壁之后发出声声沉鸣，整个封闭的空间随着失重感而缓缓下沉。
当面前的门扉再一次开启时，一个皮肤呈褐黑色，身穿红白花度假衫头戴合成编织帽的男人出现二人面前。与光鲜背景显得格格不入的他在看见二人时立马露出一口洁白的大牙。
“我的朋友，欢迎来到新布里斯班！”他朗声说道。“很荣幸见到来自克里安家族的代表人，怎么样，卡芙卡小姐，胡先生，对我们酒馆的服务还满意吗？”
“伪装太拙劣了，就算酒吧里的全息影像会实时做出反应，聚集如此多人的地方气味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你们想要躲过搜查官，就该做的再仔细一点。”
名为“卡芙卡”的红发女子走出电梯，不冷不热地与接待人保持在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
“嗯，俺要说的话，再加点白酒，如果搞不到白酒，米酒也凑活。”老胡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角，补充道。
“瞧瞧，这就是大城市人的眼光，精细！我们这儿小本生意就是目光浅短啦！”接待人笑了起来，顺势从怀里摸出两张名片。
“我叫卡罗尔斯.马什，叫我卡罗尔就行。如果二位方便，我们现在就去市场里看看二位订购的商品，当然，如果看见有喜欢的想要添一笔的，尽管跟我说，我会给二位提供最公道的价格。”
跟着卡罗尔，二人进入一处走廊，周边陈列着千奇百怪的动植物标本，从泥板中的海百合化石到塑封的昆虫，从壮观的大象颅骨到光鲜的野兽毛皮，琳琅满目的标本看的老胡应接不暇，一个劲的咋舌赞叹。“噫，乖乖——这儿得多少金银堆起来的哟。”
“我们老板的喜好罢了。”卡罗尔笑着说道。“不过比起这些给那些不入流的牙医跟暴发户喜欢显摆展示的东西，二位，接下来的才是真材实料的活珍宝。”
随着几扇安保门扫描过卡罗尔的名片而依次打开，熙攘喧闹的声浪率先进入二人的耳朵，自众多杂音之中，老胡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兽吼鸟鸣。
“呦嘿，这地方有点儿能耐。”他悄声对卡芙卡悄声说道。“这里面的带劲货色可不少啊。”
“欢迎来到全世界最大的地下物种收购市场！”随着卡罗尔的声音，一片广阔庞大的地下集市呈现在眼前，放眼看去尽是攒动的人头与各式大小的笼舍。穹顶投下的大灯将这片地下场所照的通明，而下面场景与璀璨过度的光线混杂交织在前一起，恍惚时看去不似人间。
狭窄的网笼中，挤在一起的雀鸟羽衣凌乱，翕动着白色的眼睑不再高歌；
被拴在桩子上，身形消瘦的骆驼脖颈上被套索蹭磨到毛发脱落，露出灰白色的皮肤；
一条硕大的巨蜥被快刀抛开肚腹，它还在颤动的肌肉被熟练地剥离取出，夹在通红的火炭上烤的滋滋作响；
一处八角笼中，随着周遭观众的欢呼叫骂，几条双目猩红的野犬将带着拳击手套的袋鼠拖倒在地，在吠叫悲嚎中将其撕成一滩血肉...
“别的我不敢说，但就整个南半球，我们有最好的货源。”卡罗尔领着卡芙卡与老胡在黑市的道路中穿梭着，开口说道。
“我听过很多人说，什么欧洲的新巴比伦才是最大的地下交易场所啦，那儿装潢比这儿好啦种种，但要我说，那都是五年前的老账，现在咱们这儿绝对是最大。
之前灾变前政府搞得核电站在灾变中外泄，那时候灾年啊，那些老政府高官懒得搞懒得治，搞得周遭一大片都成了无人区。
那些没死的动物都跑野外繁殖起来咯，什么骆驼啊，野驴啊，鸵鸟啊...您说说，咱澳洲是啥地方啊，其他地方都被大飓风霍霍搞崩了，咱这块孤悬海外的无主之地倒还好着呢，这是上帝他老人家给饭吃啊！”
“啧啧。”老胡轻声叹气，扭过头去不再看那死斗场里的残忍景象，跟在卡芙卡身后。“老天赏饭，哪是你们这些造孽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