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你生来就该站在阳光下
“你不说，又怎么知道我一定帮不上忙呢？”孟程骁看向她，目光灼热，“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相信这句话，谌老板一定听过吧。”
谌晞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微微蜷起，指甲盖泛起青白，“孟程骁你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这件事情比较棘手……”
前方绿灯倒计时，谌晞放缓车速，将车停稳在人行道前。
她盯着前方的斑马线，声音比车外呼啸的风还轻，“有些事，不是靠有心就能解决的。”
这十几年里，她早已经习惯了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解决一个又一个困难。
依赖一旦上了瘾，对她这样的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看来谌老板还是没把我当朋友啊。”
谌晞偏过头看他，神色认真，“孟程骁，我不是没拿你当朋友。而是这个忙你非要帮，得搭上你的后半辈子。”
红灯倒计时在挡风玻璃上跳动，像极了她胸膛里起伏不定的心跳。
谌晞忽然闻到孟程骁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香，那是与血腥味截然相反的气息，此刻却比枪管抵住太阳穴更让她呼吸困难。
孟程骁眉头微拧，语气却是饶有兴致，“说来听听。”
话到了嘴边，谌晞突然想起四海会第七条铁律，又生生咽了回去，改口道：“孟队你说得对，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件事情肯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又何必将他拉下神坛，和她一起坠入这样的人间练狱。
他骨血里都刻着警徽的纹路，注定要劈开这世间的魑魅魍魉，替哭墙下的冤魂讨公道，为长夜里的孤灯守黎明。
凭什么要被她拽入万丈深渊，沾满泥泞地跪在深渊边缘，和她一同在黑暗血海里沉沦？
孟程骁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唇角微微下垂，失落在眸底一闪而过。
谌晞从始至终都没有让他真正走进她的世界，他一直都是在门外徘徊，甚至连入场券都没拿到。
把孟程骁的细微表情都看在眼里，谌晞看见车窗映出她咬破的唇角，解释道：“孟程骁，你当警察是为了让世界变好，我入四海会是为了让自己能活下去。”
直至前方红灯进入倒计时，谌晞启动车子，突然踩下油门，仪表盘指针瞬间飙到红色区域。
谌晞的声音混着车辆的轰鸣声，“就像现在这个红绿灯，你看见的是交通规则，而我看见的是——”
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谌晞猛打方向盘拐进小巷。
孟程骁被安全带勒得胸口起伏，她却笑出声，“看见的是生存的缝隙。”
他们原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你是想跟我强调，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吗？”
“我是想告诉你，有些深渊一旦踏进去，就再也爬不上来了。”谌晞将车速提到极限，后视镜里孟程骁的脸渐渐模糊，“孟程骁，你生来就该站在阳光下。”
孟程骁突然抓住她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谌晞浑身剧震。
她看见后视镜里自己苍白的脸，和孟程骁眼底燃烧的火焰。
——
因为临时过来的，包厢已经订满，孟程骁和谌晞只好在大堂找个靠窗边的餐桌坐下来。
“这里的蜜汁叉烧，你该配着冰镇酸梅汤吃。”孟程骁将青瓷碗往她面前推了推。谌晞抿了口冰镇梅子酒，听见孟程骁问自己，“这里的菜，还吃得习惯吗？”
“挺好的，我不挑，好吃的，我都喜欢。”
说的是真心话，没带任何客套的成分。
也许是过够了那种那种风餐露宿甚至饱受饥寒的日子，谌晞对吃这一块是真的不挑。
在野外为了生存的时候，地上爬行的蛇鼠之类，哪样没成为腹中餐？
“喜欢就行。”孟程骁语气顿了顿，“辣的喜欢吗？要是喜欢的话，下次带你去吃正宗湘菜。”
谌晞正要回话，抬眸看见对面孟程骁衬衫领口沾着的些许油迹，估计是在福利院时烧烤弄上的。她正抽了张湿纸巾递过去，身后突然传来甜腻腻的笑声，“程骁师兄！”
张依曼鹅黄色的裙摆扫过桌角，带着香奈儿五号的甜腻扑过来。
“你怎么来了？”孟程骁抬眸看向张依曼，神色淡然。
“我妈跟她的姐妹旅游去了，家里没人煮饭，我和爸爸也懒得动手，所以就出来找吃的。”张依曼把目光投落在谌晞的身上，“程骁师兄，你怎么跟谌小姐一起吃饭？”
谌晞在她的眼里看见了敌意，嘴角勾着浅浅的笑意，“他不能跟我一起吃饭吗？”
孟程骁看明白了，谌晞虽然嘴角笑着，但笑意并不达眼底，眼底神色是疏离的，解释道：“是我约她一起吃饭的。”
“程骁师兄，这家粤菜馆生意向来火爆，服务生告诉我说没位置了，所以能不能跟你们拼桌？”
谌晞心里直发笑。
明知道没有位置了，还要往里边走，分明早就想好了要拼桌一事。
不等孟程骁开口拒绝，身后传来张局的声音，“真巧啊。”
谌晞闻声望去，一名五十岁出头的男人背着手踱过来。
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似乎每道皱纹都浸着威严，目光如鹰隼般。
孟程骁起身问候，“师父。”
张局微微颔首，目光落在谌晞的脸上，不着痕迹地打量，“这位女士是？”
孟程骁替张局与谌晞相互做介绍。
“谌小姐，不介意我们拼个桌吧？”张局问。
谌晞笑容得体，“不介意，请坐。”
“谌小姐做什么工作？”张局用汤匙搅动着鸽子汤，瓷勺碰着盅壁发出脆响。没等回答又补了句：“阿骁最近总往城西跑。”
“经营酒吧。”
“是家里的生意？”
要是换成别人，问这样的问题，谌晞倒是觉得情有可原，但她眼前这个人可是公安局局长。
他不可能对自己的情况一无所知。
明明知道了，却还要这样追问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