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你看她的眼神不清白
她放在桌上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冰凉的冰镇梅子酒。
“哦？”张局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审视的意味更浓了，“果真是后生可畏呀，谌小姐看着年纪轻轻的，没想到竟经营酒吧生意。”
谁都听得出来，他刻意在“酒吧生意”上加重了语气。
在谌晞听来，多少是带了点瞧不上的意思。
“过奖了，”谌晞垂下眼睫，避开那锐利的目光，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不过为了混口饭吃而已。”
她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掩饰内心的波动。
“这道香芋拔丝，”张局突然话锋一转，快得让人措手不及，他用筷子点了点那盘金灿灿的甜点，“是你点的吧？”
目光牢牢锁住谌晞。
谌晞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抬眼看向张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是我点的，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她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对方意图。
父女俩来者来善表现得实在是太明显了。
“没什么问题，”张局语气平淡，嘴角甚至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我见你似乎挺喜欢吃的。”
他顿了顿，目光慢悠悠地转向孟程骁，随后又落回谌晞脸上，“没想到你跟阿骁的口味相差这么大？”
这话一出，谌晞明显一愣。
“谌小姐不知道吗？”张局嘴角那点笑意消失了，声音带着点长辈的“指教”，“阿骁他打小就不喜欢吃芋头。当然……”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他也不喜欢吃糖。”
这话像一根针，轻轻扎在谌晞心上。
他紧接着补充，眼神更加锐利，“不对，与其说不喜欢吃糖，还不如说他不能吃糖。他有严重的胃病。”
谌晞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孟程骁，眼神里带着真切的询问和一丝茫然。
她确实不知道。
孟程骁不能吃糖吗？
可她上次给他棒棒糖，也没听他提过这事呀！
“香芋也不是说不喜欢，我也是能接受的。”孟程骁立刻开口解释，声音有些急，带着点维护的意味，“我的胃病都好得差不多了，适当吃点糖也无妨。”
“你哪里把胃给养好了？”张依曼立刻插话，声音又甜又脆，带着点嗔怪和夸张，“上周还疼得脸色发白，差点要进医院打点滴，忘啦？”
她一边说，一边很自然地侧过身，身体几乎要贴上孟程骁的手臂，仿佛在无声地宣示某种亲近和所有权。
她的眼神飞快地瞟了谌晞一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张依曼像是找到了话题的突破口，立刻滔滔不绝地讲起警队里的趣事，时不时就拉着孟程骁问“师兄你记得吗”、“师兄你觉得呢”，声音又甜又亮，完全主导了餐桌上的气氛。
张局偶尔插一两句，目光却总是不经意地扫过沉默的谌晞，带着审视和疏离。
谌晞彻底被晾在一边，像个突兀的闯入者，几次想开口都找不到缝隙插话。
她安静地坐着，看着眼前表面其乐融融的“三人世界”，感觉自己与这暖黄灯光下的温馨氛围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墙。
一桌子基本上都是她喜欢吃的菜肴，可她突然就觉得没了胃口。
眼前的谈笑风生，跟她没有半点关系。这哪儿是想拼桌啊！
分明是在暗戳戳地告诉她：让她懂分寸，要知难而退。
谌晞终于拿起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动作很轻，却带着一丝紧绷。
刚才喝下的梅子酒在胃里烧灼，此刻却只剩下空洞的凉意。
张依曼正讲到一个警队联谊会的笑话，笑得花枝乱颤，孟程骁微蹙眉头，正要开口打断她的话，却被谌晞抢了先，“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谌晞的声音不高，语气平静，却像一把小刀，清晰地切断了张依曼的笑语。
张局放下筷子，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来，带着审视，“我见你也没吃几口，是菜不合胃口吗？”
这话听起来像是关心，更像是探究。
“不，饭菜挺合胃口的。”
谌晞看了眼手机屏幕，这时刚好有一个电话进来，给了她一个完美的离场理由，“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她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
“谌晞。”孟程骁几乎是同时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面刮出刺耳难听的锐响，“我送你吧。”
他的眼神里有急切，有担忧，也有对刚才她被冷落的歉意。
谌晞脚步未停，甚至没有回头看他，声音平淡无波，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孟队请留步，我认得路。”
——
洗手间明亮的镜面清晰地映出她略显苍白的唇色。
冷水扑在脸上，带来一阵短暂的、刺骨的清醒。
就在这时，外套内袋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是陆圳军发来的紧急暗码特有的震动频率，急促而沉重。
她心猛地一沉，立刻转身要走。
手习惯性地往裤袋一摸，却摸了个空！
糟了！
联络用的加密手机忘在粤菜馆了！
她暗骂自己在这种时候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不得不硬着头皮折返。
刚走到粤菜馆门口，《暗香》那带着几分沧桑的旋律混合着海鲜池哗哗的流水声飘了出来。
她正欲快步进去拿手机，罗马柱后传来的对话却让她像被施了定身咒，硬生生刹住了脚步。
“阿骁，”是张局刻意压低却依然威严十足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你跟那个谌晞，到底什么关系？”
谌晞的心脏瞬间被攥紧，她屏住呼吸，将自己更深地隐入罗马柱投下的浓重阴影里，侧耳倾听。
孟程骁的喉结明显地滚动了一下，他放下杯子，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近乎自嘲的笑，反问道：“师父认为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你少给我插科打诨！”张局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吹胡子瞪眼道：“你看她的眼神，就不清白！骗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