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丧尽天良

惨白的灯光下,朱天雄紧抿着毫无血色的嘴唇,眼神死死盯着桌面,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面对桌上那些无声诉说着血腥与罪恶的证据,他选择了最原始的抵抗。

沉默到底。

“朱天雄!”

旁边的疯子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猛地一掌拍在桌面上。

“砰!”一声巨响在审讯室里炸开,震得桌面上的东西都跳了一下。

他伸手指着朱天雄身后白墙上那八个刺目的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看清楚!现在不是你装哑巴就能蒙混过关的时候!这是你最后、也是唯一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想清楚了。”

朱天雄的身体被那声巨响震得微微一颤,但依旧死死低着头,仿佛要将自己缩进阴影里,拒绝与外界沟通。

审讯室陷入令人窒息的僵持。

孟程骁一直冷眼旁观着,此刻,他身体微微前倾,打破了沉默。

“我听说,你儿子……现在还在乡下养病?”孟程骁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朱天雄的耳朵里,“那颗在他胸腔里跳动的心脏……手术做了有几年了吧?排斥反应好像一直没消停,得靠药吊着命?”

朱天雄猛地一僵,低垂的眼皮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孟程骁的目光锐利如鹰,继续缓缓说道:“你说……他要是知道了真相?知道了那颗救了他性命的心脏,是他的亲生父亲……为了救他,活生生从一个无辜孩子身体里挖出来的。”

“他还能心安理得地吃下那些药吗?他还能……活下去吗?”

“不要!!!”朱天雄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霍然抬头!

那张原本强装冷漠、麻木的脸上瞬间裂开了巨大的缝隙,布满了极致的恐慌和哀求。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刺耳,带着哭腔,“不要告诉他!求求你们,千万别告诉他!他会……他会死的!他真的会死的!”

儿子是他的命根子,是他深陷罪恶泥潭的唯一理由和最大软肋。

想到儿子那倔强的性格,想到他得知真相后可能做出的决绝选择。

朱天雄的心理堤坝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破罐破摔的绝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声音嘶哑地喊道:“我说,我都说!求你们了,别告诉我儿子,我全都交代!”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要将肺里所有的污浊都吐尽。

带着浓重的哭腔,他终于断断续续地撕开了那层伪装的画皮。

“我们去福利院收养孩子……就是个幌子。”朱天雄的声音透着一种令人心寒的麻木,“我们专门找那种管理混乱的福利院,挑那些没爹没妈、没人疼、死了也没人在乎的孤儿……”

“领养出来……给他们点吃的穿的,表面功夫做足,装模作样地‘养’一阵子,然后……”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咕噜声,“然后就制造意外,掉河里淹死,让车撞死。又或者,就像刘宜婷那样……弄个查不出所以然的‘怪病’,在医院里,让他们‘自然’地……咽气。”

坐在对面的疯子,握着笔的拳头早已攥得死紧,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轻响,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和足以焚毁理智的怒火在他胸腔里翻江倒海,他死死咬着牙关,腮帮子绷紧,才能强迫自己继续听下去。

旁边的孟程骁,看似冷静,但搁在桌面的手也在微微发抖,脸色铁青,眼神冰冷得能冻死人。

“人……人一死……器官就……”朱天雄的声音越来越低,却透出一种赤裸裸的、令人作呕的贪婪,“通过特殊的‘路子’……很快就处理干净。送到那些有钱、等救命、又不在乎东西怎么来的人手里……”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像是在描述一桩寻常生意,“心脏、肝、肾、眼角膜都有价码。这些玩意儿很贵,利润是你们想象不到的。”

“福利院的孩子嘛……”朱天雄脸上竟然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扭曲的、带着侥幸意味的得意。

本来就是父母亲人丢弃不要的。

死了也就死了。

报个意外就完了。

谁会真的去查?

谁会在乎他们的生死?

朱天雄甚至试图为自己寻找一丝可悲的“正当性”,声音带着诡异的轻松,“他们本来就是被人抛弃的可怜虫,活得也不快乐。我们这也算帮他们解脱了,与其活着受罪,不如让他们的‘零件’,发挥点最后的价值,也算死得其所了。”

“放你娘的屁!”疯子积压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彻底爆发。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丧尽天良的歪理邪说,猛地站起身,又是一拳狠狠砸在桌面上。

要不是这审讯室有监控,要不是他身上这身制服不允许,他这一拳可不是砸在桌面上,而是朱天雄的脸上。

“哐当!”巨响几乎要掀翻屋顶!他双眼赤红,胸膛剧烈起伏,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欲择人而噬的凶兽!

“价值?!解脱?!!”疯子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彻底撕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呕出的血块,带着滔天的怒意和鄙夷。

“那些孩子!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是会哭会笑有未来的命!不是你们这群畜生的‘零件库’,更不是你们发财路上的垫脚石!”

“朱天雄,还有你们背后那条吃人不吐骨头的黑链子,统统都该下地狱!”

朱天雄被这狂暴的气势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彻底瘫软在冰冷的铁椅上,像一滩烂泥,只剩下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

真相的黑暗与冰冷,远比想象中更加灭绝人性!

福利院那扇本应给予温暖和希望的门,竟成了恶魔筛选“货物”、实施“活体收割”的屠宰场入口。

那些天真无邪的生命,在他们眼中,不过是行走的、标着价签的器官容器。

孟程骁深吸了好几口冰冷的空气,强行压下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怒意。

他坐直身体,眼神锐利如鹰隼,声音恢复了冰封般的平静,“说!你的同伙是谁?谁给你们牵线搭桥?谁在医院里配合你们造假病历、操纵死亡证明、完成那该死的器官‘捐赠’?谁是站在你们背后,操控这条生产线的真正主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