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李纨:不过是南柯一梦
大观园,稻香村。
晨曦初透,檐角铜铃轻响,发出细碎的清音。
李纨端坐在绣墩上,素手虚搭在茶盏边缘,柳叶眉微蹙,一双美眸直直盯着杯中沉浮的茶叶,瓷白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五更梆子惊散了昨夜那场荒唐梦,她猛地从绣榻坐起,锦被滑落也无暇顾及,只看到榻边空荡荡的,那人留下的温度早已消散。
她来不及多想,慌乱间,抓起衣裳胡乱穿戴,青丝散了半边也顾不上绾,跌跌撞撞往外跑。
路过回廊时,抱琴捧着披风欲言又止的复杂眼神,如芒在背,让她逃也似的奔回自己的小院。
昨夜的缱绻缠绵,此刻绵绵不绝地在脑海中流淌,那真切的触感、温柔的低语,都在提醒着这位花信少妇,这一切并非虚幻。
她捏紧帕子,指节泛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此时,彻底彻底清醒过来的李纨满心只剩懊恼与悔恨。
她本是恪守礼教的未亡人,好端端的却与殿下有了这般不清不楚之事,这可如何是好,日后又该如何自处?
“奶奶,热水备好了。”
素云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惊得李纨手中的茶盏险些跌落,她慌忙抬头,撞上丫鬟关切的眼神,如受惊的雀儿般别开脸,强作镇定道:“你把衣物放这儿,我自己来就好,不必伺候。”
素云低眉敛目应了声“是”,轻轻放下衣篮便退出厢房。”
门扉合拢的轻响里,李纨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起身而立,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机械地朝里屋挪动。
待屋中只剩一人,才敢褪去罗裙,香肩半露时,月光般皎洁的肌肤上,淡红痕迹在苍白的肌肤上肆意绽放,像泼在宣纸上的朱砂,灼烧着她的眼。
指尖刚触到浑圆酥挺,昨夜纠缠的呼吸、滚烫的触感便如潮水般涌来,恍惚间,那人温厚的掌心仿佛还在肌肤上辗转摩挲,每一寸抚过的地方,都似被火漆烫下了永不褪色的印记。
“荒唐!”
李纨突然惊醒,触电般缩回手,耳垂瞬间染上胭脂色,礼教的戒尺重重打在心头,可心底某个角落,竟生出一丝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眷恋,在戒尺的撞击下,愈发缠得她喘不过气。
“真是失了魂!”
李纨狠狠啐了自己一口,再不迟疑,“哗啦”一声踏入蒸腾的木桶,氤氲水雾裹住她玲珑的身形,将满面羞赧隐入朦胧之中,却遮不住那急促起伏的肩头。
垂眸撩起水花,看晶莹的水珠顺着天鹅颈般优美的弧线滑落,在锁骨处聚成小小的水洼,指尖划过细腻的肌肤,凉意与暖意交织,恍惚间竟分不清,流淌的究竟是浴水,还是昨夜未干的泪痕,又或是心底酸涩的叹息。
昨夜不过是南柯一梦,可梦醒了,为何心底空落落的,仿佛丢了魂魄?
明明昨夜满心抗拒,可此刻回忆起来,那些挣扎却都化作了绕指柔。
雾气氤氲中,李纨望着水面模糊的倒影,镜中人眉眼含春,哪里还有半分“稻香老农”的素净模样?这水中人,究竟是恪守三从四德的李家寡妇,还是那个在陷入泥沼的女子?
正这般胡思乱想着,一个念头如惊雷劈下,猛地攥紧桶沿,木纹硌得掌心生疼,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如临大敌般的恐慌漫上心头。
若是珠胎暗结,岂不是要被钉在贾府的耻辱柱上.....不会的,不会的……元春嫁入王府两年才得子嗣,自己哪会有这般“福气”?
花信少妇在心底给自己不停诉说着,良久,才幽幽叹出一句:“终究是场荒唐梦...”
..................
栖凰苑偏房内。
元春身着月白缠枝莲纹褙子,乌发松松挽作堕马髻,一支翡翠簪斜插鬓边,两颗东珠随动作轻晃,映得她脖颈如雪。
“殿下昨夜归府,怎的连个信儿也不传?”
丽人未施粉黛的面上泛着婚后少妇的温润光泽,唇畔天然的浅红与褙子上的莲纹相映,别有一种雍容清贵,素手接过鎏金玉带,弯睫下眸光似水,凝着七分柔意三分嗔怪。
陈淼任由元春替自己系腰带,抬手捏住她丰润的脸颊,笑骂道:“好个没良心的,本王想给你个惊喜,你倒好,竟然吃醉了。”
元春被陈淼捏得偏过头,却掩不住眉眼间溢出的笑意,耳尖泛起淡淡粉霞:“是妾身的不是,原该候着的。”
陈淼听后面上浮上一抹不自然,原想给元春个惊喜,却不想撞进另一番“惊喜”里,她的这个不是,倒比巧宗儿还妙。
想起那个欲拒还迎的俏寡妇,他这会儿都有些心头发热。
元春自然不知晓陈淼心底藏着的波澜,满心欢喜地替他理好绣摆,素手捋了捋袍摆,轻声问道:“殿下此次归府,可要摆席请诸位妹妹们聚聚?”
“摆席太麻烦,不必如此劳神,妹妹们那儿你就通知一声,说本王回来了即可。”
陈淼略微沉吟几许,回了一句,旋即忽然俯身,凑在元春耳边低笑:“倒是你这小蹄子,今晚只消备两副碗筷,陪本王说说话便好。”
离家一年,正妻自然该优先周全,何况心中藏着几分对她的亏欠,总需私下里温言慰藉。
元春耳尖骤红,弯弯的眼睫下,那双莹润的星眸闪动,眉眼羞涩之际,却难掩欢喜:“那……妾身让灶房做殿下爱吃的。”
什么“说说话”?殿下那性子她岂会不知?这“说话儿”的功夫,也断不会闲着。
虽是芳心羞涩,到底是老夫老妻,不必忸怩,这一载春秋,她哪日不盼着良人归?见殿下眼中仍有往昔的痴缠,心底早化作一汪春水。
这会儿,殿下要做弄些什么羞人的花样,她大抵都会应了!
“嗯!”陈淼点了点头,食指轻刮丽人挺翘的琼鼻,轻声道:“本王先进宫。”
昨天因天黑未面圣尚可推诿,今日若再拖延,便是不懂宫里的规矩了,那有宠幸,也不能恃宠而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