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永康帝:封你做朝鲜王
太极宫,临敬殿。
暖阁之内,鎏金兽首香炉中飘着袅袅龙涎香,永康帝身着杏黄明袍,斜倚在铺着蜀锦的软榻上,指尖翻动着奏折,明黄袖口垂落的珍珠络子随动作轻晃,发出细碎声响。
两旁侍立的宫人、内监低眉敛目,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唯有廊下铜鹤嘴里的香灰,偶尔簌簌落在金砖上。
正此时,总管太监吕福轻掀明黄帷帐,微微躬着身子,趋步上前,恭声道:“皇爷,端王殿下来了。”
永康帝闻言抬眸,眼中掠过一丝亮色,指尖将奏折轻轻一合,玄色靴尖点了点榻边:“宣。”
“皇兄、皇兄。”
人未至,声先到,陈淼昂首阔步踏入临敬殿,蟒袍下摆扫过金砖,拱手行礼时腰间玉佩叮咚作响:“臣弟见过皇兄!”
永康帝凝眸看着陈淼,嘴角露出一抹淡不可察的笑意,道:“平身,先坐吧!”
陈淼也不客气,毫不见外的就落座在永康帝的对坐,目光看着永康帝,笑道:“皇兄这一年龙章凤姿更胜往昔,臣弟在外头,可日日期盼着回来给您请安!”
永康帝端起羊脂玉盏轻抿,冷峻眸光斜睨:“倒会拣好听的说,离京一载,半点规矩都没长进,还是这般油嘴滑舌。”
“哎呀,皇兄,臣弟离京一年,一回来您就念个没完,好烦人啊!”陈淼显得有些不耐烦,嘟囔道:“早知道回来要挨训,臣弟还不如留在朝鲜呢!”
“你若喜欢,朕索性封你做朝鲜王如何?”永康帝指尖摩挲着盏沿,语气似笑非笑。
陈淼眼皮一跳,忙摆手道:“那还是算了,朝鲜穷乡僻壤的地方,连个水灵些的美人都找不出,臣弟做劳什子的朝鲜王,那不是活受罪。”
这话倒也不假,那朝鲜虽然也是一个国家,但资源匮乏,连宫眷都透着股小家子气,他是疯了才放着好好的天朝亲王不坐,跑去做朝鲜王。
说着,陈淼便主动岔开话题,说道:朝鲜那桩事,臣弟可是办得漂漂亮亮,给皇兄挣足了脸面!”
“挣脸面?三千万雪花银流水般砸出去!”永康帝猛地放下茶盏,清脆声响惊得殿内宫人齐刷刷屏息:“当国库是金山银山?”
若不是先前抄没江南盐商充了国库,这三千万两白银,国库哪能轻易支出?又岂是这般大手大脚损耗的!
陈淼神色自若,探身抓过案上蜜饯丢入口中,边嚼边含混道:“皇兄这账算得糊涂!铁矿、港口尽入囊中,三万精兵扼守边陲,以防蒙古、女真犯境,这银子花出去可比金山还金贵!”
殿内宫人脊背瞬间绷直,呼吸都凝滞下来。
“嫌弃”陛下也就罢了,毕竟是兄弟,但当众反驳帝王,这等僭越之事,也唯有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端王做得出来。
永康帝指尖摩挲着茶盏纹路,目光微眯:“拿了好处就罢了,你堂而皇之坐朝鲜王椅又是何意,弹劾奏折都快把御案压塌了。”
“坐着玩玩呗!”陈淼神色间满是漫不经心,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永康帝目光沉沉,忽然笑着问道:“那椅子坐起来如何?”
“硬邦邦的,短得很!”陈淼毫无顾忌地伸直大长腿,玄靴差点撞上案几,嫌弃道:“连伸腿都费劲,哪有床榻来得舒坦,还不如在外面呢!”
话音未落,永康帝已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早有风闻,端王占了朝鲜王宫便日日宴饮作乐,更有甚者,竟在金漆王椅上行了荒唐事。
此刻听他用“床榻”作比,直白得毫无遮掩,饶是见惯了朝堂诡谲的帝王,也不禁眼皮直跳,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想起弹劾奏折里写的“坐王椅而戏宠臣”,以陈淼向来肆意妄为的性子,这般胡闹倒也符合他的做派。
罢了,这混不吝的性子若真有野心,何必将荒唐事做得这般招摇,不过是个贪欢作乐的纨绔,一时玩心大起,由他去罢。
大观园,潇湘馆。
湘妃竹帘半卷,黛玉斜倚在九曲红木软榻上,一袭月白底子绣着折枝海棠的纱衣松松笼在身上,外搭半幅天水碧绫罗小袄,袖口处用银线勾着缠枝莲纹,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少女乌发松松挽成堕马髻,一支羊脂玉簪斜斜插着,余下的发丝如墨瀑般垂落在软榻上,鬓边还别着一朵半开的白海棠,花瓣上凝着水珠,似是刚从露水中采来。
她膝头盖着一方杏子红绫被,手里捧着一卷《牡丹亭》,指尖轻轻摩挲着书页,时而轻咬唇瓣,眼底泛起淡淡愁绪。
正此时,紫鹃掀帘而入,一身葱绿比甲衬得面色愈发莹润,她快步走到软榻前,眼波含笑:“姑娘,你猜猜谁回来了?”
黛玉睨她一眼,本想轻嗤“爱谁谁”,可话到嘴边忽顿住,两弯罥烟眉微微一动,星眸倏然亮起,葱白指尖无意识地翻过一页书,语气却装作漫不经心:“谁回来了。”
话虽如此,但她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紫鹃瞧着黛玉星眸中闪过的盈光,哪能不知她心思,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是殿下回府了。”
黛玉手中的书籍晃了晃,恍若雾露的星眸闪过一丝涟漪,她垂眸看着书,装作若无其事,罥烟眉微微蹙起又舒展,声音淡得像飘在半空:“回就回了,又不是什么稀罕事。”
紫鹃暗自好笑,自家姑娘嘴上说得淡漠,实际上在意得紧,如若不然,又怎会熬夜做香囊送给殿下保平安。
黛玉将书卷轻轻搁在膝头,茶盅送至唇边时,鸦青色睫毛忽地颤了颤,声线细若游丝:“殿下……可在大姐姐处?”
紫鹃垂手立在榻边,雪腻的脸颊浮上一抹浅浅的梨涡,道:“进宫面圣去了,王妃吩咐免了席面,一切从简呢。”
黛玉闻言,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盅青瓷边缘,螓首微偏,望向窗外竹影摇曳,心底忽的泛起一缕幽思。
也不知那臭男人有没有珍惜自己送给他的平安香囊!